吉日初六,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公主府内外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喧天的锣鼓声和鞭炮声几乎响彻了半座京城。
今日是乔家二公子乔子轩迎娶陈御史千金陈婉茹的大喜之日。
乔子轩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俊挺。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由萧承煜、张景行、萧承祺、骆辰轩等一众好友簇拥着,前往陈府迎亲。
一路上,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眼神明亮如星,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任谁都能看出他那满得快溢出来的喜悦和激动。
“子轩哥,收敛点!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后啦!”萧承煜在一旁打趣,引得众人哄笑。
乔子轩也不恼,反而扬了扬下巴,得意道:“我高兴!我乐意!”
迎亲队伍在陈府门前经过了一番“艰难”的诗词考校和红包“轰炸”后,终于成功接到了凤冠霞帔、以却扇遮面的新娘子。
看着那抹窈窕的红色身影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府门,乔子轩的心跳快得如同擂鼓,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牵住了红绸的另一端,仿佛牵住了全世界。
回到公主府,拜堂仪式庄重而喜庆。
高堂之上,乔山谦与萧云岫看着眼前这对璧人,眼中满是欣慰与祝福。
随着司仪高亢的“夫妻对拜”声落,礼成,满堂宾客欢声雷动。
喜宴更是热闹非凡。靖王府、玄王府、芙王府、张府、骆府等姻亲故旧齐聚一堂,推杯换盏,笑语喧阗。
乔兰菁与萧景珩、乔兰若与萧承舟、乔兰芷与洛北辰等姐妹连襟们坐于一席,看着在席间敬酒、满面春风的乔子轩,都不禁感慨时光飞逝,孩子们转眼都已成家立业。
萧承煜、张景行等人自然是围着乔子轩闹得最凶的,变着法子灌他酒,最后还是乔子睿看不过去,出面挡了几杯,才让已然微醺的新郎官得以脱身,踉踉跄跄地被送入洞房。
乔子睿今日也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靛蓝色长衫,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苍白了多年的脸上竟也透出了些许健康的红晕,站在人群中,虽不似弟弟那般耀眼夺目,却也温润清雅,引得不少前来观礼的夫人小姐暗暗侧目。
他看着弟弟那傻乎乎的幸福模样,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温和的浅笑,是真心为子轩感到高兴。
“子睿,看你气色好多了,真是太好了。”乔兰菁端着酒杯走过来,关切地看着他。
“劳姨母挂心,近日感觉松快了许多。”乔子睿恭敬回道。
“大哥!今天多谢你救我!”乔子轩好不容易从闹洞房的人群中挤出来,一把抱住乔子睿,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他颈侧,声音兴奋又含糊,“我成亲了!大哥!我有媳妇儿了!你也快点给我找个嫂子吧!”
乔子睿被他抱得一愣,随即失笑,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背:“胡闹。快回你的新房去,新娘子该等急了。”
看着弟弟被仆从扶走的背影,听着满堂的喧嚣与欢笑,乔子睿脸上的笑意渐渐沉淀下来,化作一丝复杂的寂寥。
夜色渐深,宾客陆续散去,公主府终于恢复了宁静,只余下廊檐下的大红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映照着满院的喜庆余韵。
乔子睿没有立刻回房,他独自一人漫步到后花园的凉亭中。
夜风带着微凉的花香拂过,远处似乎还能隐隐听到新房院落传来的、压抑着的欢笑声。
他靠在亭柱上,仰头望着天边那弯清冷的弦月。
周围的寂静与白日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份寂静,让他心底那份被刻意压抑的情感,如同夜雾般悄然弥漫开来。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同样有着明亮月色、却带着决绝与滚烫温度的夜晚。
想起苏小晓带着泪意的眼睛,想起她强装开朗说“两清了”时的颤抖,想起她不由分说喂入他口中的那颗冰凉药丸,以及……那混乱中交织的、陌生而炽热的触感。
他以为的拒绝是为了她好,可当她真的彻底消失,当他享受着身体日渐康复的轻松时,那份因她而起的悸动与空茫,却愈发清晰。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左胸口。
隔着衣料,能感受到那颗心脏有力地跳动着,稳健而充满生机。
这是她以那种极端的方式,留给他的“礼物”。
可是,心还在跳,里面却好像空了一块。
那份曾经被他视为负担、急于推开的热烈与鲜活,如今却成了他在这寂静深夜中,无比清晰感知到的缺失。
“苏小晓……”他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微微蜷缩,感受到掌心下心脏传来一阵陌生而熟悉的悸动。
这悸动,无关病痛,只关乎那个如同流星般闯入他生命、又骤然消失的少女。
月色清辉洒在他清隽却带着落寞的侧脸上,夜风吹动他的衣袂,在这满府喜庆的余温中,他独自一人,清晰地品味着那份名为“思念”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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