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罩的光芒开始轻微地、但不容忽视地闪烁起来,边缘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明灭不定,变得模糊而稀薄,清晰地预示着这最后的庇护所即将彻底崩塌。
田中烁太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回光返照般,迸发出生命最后的光彩。他伸出那只沾满自己尚未干涸的鲜血和污泥的手,似乎想用尽最后力气抓住凌凡的衣领,最终却只是无力地虚握了一下,沉重地垂落下去。他用尽生命最后一丝余烬,从嘶哑得几乎碎裂的喉咙深处,挤压出破碎却字字泣血的声音:
“我嫉妒你,凌凡。我真的很嫉妒你。”他坦然地、赤裸地剖开了自己最不堪、最阴暗的内心,“你明明看起来那么普通,甚至有些软弱。你却能被选中,被李洛霜、马克西姆那样最顶尖的强者拼死保护,被整个文明最后的火种寄予厚望,你甚至可以用那种‘游戏’的态度,来看待我们所有的挣扎、痛苦和牺牲,你拥有着我们拼尽一切都想触摸、却早已永远失去的‘平常’与‘退路’,却仿佛毫不在意。”
光罩的光芒闪烁得更加急促,明灭的频率加剧,如同狂风中即将熄灭的最后烛火。
田中烁太的眼神死死锁住凌凡,里面是前所未有的、灼热到令人心慌的急切和近乎卑微的恳求,他几乎是用燃烧的灵魂在呐喊:
“但我现在不嫉妒了,我认了,从我们两个人被转移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就是我的命!。我田中烁太,注定是个渺小、善妒、最终要默默无闻死在这片绝望烂泥里的配角。”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灵魂般的力度。
“可你呢?凌凡,看看你的周围,看看我,看着我身上正在流淌的血,它是热的,我的恐惧是真的,我的愤怒是真的,我他妈的现在想活下去的渴望——也是真的啊。”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呕着心脏里的血吼出来的。
那声音穿透了剧烈闪烁、行将崩溃的光罩,穿透了浓稠的死雾,如同一把烧红后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向了凌凡那颗被混乱、麻木和疏离感层层包裹的心脏深处。
田中烁太的声音带着泣血般的悲怆与最后一丝不肯熄灭的希冀:
“这不是游戏,我们都他妈的是活生生的人,我们会痛,会死,会有再也见不到、抱不到的人,我姐姐她就死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肮脏的副本角落里,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连一块能让我祭拜的尸骨都没能找到。”
“凌凡,看着我,记住我现在的样子,记住我脸上每一道绝望的纹路,记住我身上流出的每一滴滚烫的血。”他几乎是倾尽灵魂最后的力量在咆哮,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试图强行烫在凌凡那混沌不堪的意识壁垒上。
“凌凡,他们都告诉你,你是异数,是预言中的救世主,他们说你是希望,可是我要告诉你,我田中烁太,也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万里挑一的天才,现在,我就用我最后的光芒,用我这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过的生命告诉你——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不是一场虚拟的游戏,更不是你随时能够结束的梦。”他的声音在极致的激动与宣泄后,诡异地趋于一种令人心碎的、仿佛看透一切的平静。说完,他毅然转身,猛地拔起了插在地上、陪伴他征战至今的太刀“空”。
田中烁太双手紧握刀柄,因用力而指节惨白,身体微微前倾,如同一张被拉到极限、即将崩断的强弓。
他不再压制,不再顾忌后果,疯狂地调动着体内残存的所有规则之力,甚至不惜点燃生命本源,将它们如同献祭般毫无保留地灌入手中的太刀。
啵——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如同最后的水泡破裂。那守护了他们数次、象征着最后生机与希望的白色光罩,应声而碎,化为无数飘零的白色光点,瞬间被贪婪的浓雾吞噬殆尽。
最后的安全区,彻底消失。
饥饿的狼群发出按捺不住的低声咆哮,利爪焦躁地刨着地面,缓缓收紧着致命的包围圈。但田中烁太的目光,却越过了这些爪牙,死死地、一往无前地锁定在那如同末日山岳般的狼王身上。
“这一招,还要感谢刚才那该死的空间乱流,在撕扯我身体时带给我的感悟”田中烁太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随后他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在与手中的刀,与周围无所不在的空间本身,进行着最后的、深入的沟通,“所以,通通死在这一招下面吧。用我的命,换来的死亡的终幕。”
他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眼中,再无迷茫,再无嫉妒,再无恐惧,只剩下最纯粹的、要与眼前之敌同归于尽的、星辰爆裂般的决绝。
“凌凡,看清楚,这一招……会很帅。”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波动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空之领域。”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带着某种至高规则的律动,清晰地传遍了这片被死亡雾气笼罩的天地。
嗡——
周遭的空间瞬间凝固,仿佛时间本身都被强行刹停,所有正在逼近的巨狼,无论它们之前是何等的凶悍迅捷,此刻都如同陷入了最粘稠、最坚硬的透明琥珀,被一股无形的、源自空间本身的力量死死定在原地,连眼珠中嗜血的光芒都无法转动分毫。
唯有它们庞大的身躯上,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扭曲、散发着绝对不祥与死亡气息的漆黑空间裂痕,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缠绕至它们全身。
那些致命的黑色裂痕,甚至也试图如同毒蛇般缠绕上远处那尊如同魔神的狼王,却在靠近它周身尺许之地时,被一层无形却强大到令人绝望的能量场顽强阻挡在外,只能徒劳地扭曲、盘踞、冲击,发出细微却刺耳的滋滋腐蚀声。
“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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