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裹挟着暴雨,抽打着不周山支脉下这座名为“栖云”的小村。
村口那株数百年的古槐,虬结的枝干在昏天黑地中伸展,宛如垂死巨兽痉挛的爪牙,繁茂的树冠在狂暴的雨幕下发出海涛般的呜咽。
豆大的雨点砸在积水的泥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腐烂植物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头发紧的湿冷气息。
苏明四人刚刚在这巨伞般的树冠下寻得一丝喘息之机,拧着湿透的衣角。
妖皇御世境三阶、神君聚元境一阶的灵力在他体内沉稳流转,驱散着刺骨的寒意,黑色衣衫紧贴着劲瘦的身躯,衣料上那些暗金丝线绣成的玄奥符文,在灵力微不可察的催动下,偶尔于湿透的布料下闪过一星半点难以捕捉的幽光,如同在浓墨中游弋的细小萤火虫。
叶启灵月蓝色的长裙下摆沾满了泥浆,裙摆上精致的红色缠枝花纹在湿漉漉的布料下显得有些黯淡,她真仙境九阶的灵力流转周身,让她在泥泞中依旧步履轻灵,只是微蹙的秀眉透露出对这恶劣天气的厌恶。
子无双的白色素衣已被彻底浸透,紧贴清瘦身形,腰间的翠玉笛子温润依旧。
姜若兰淡粉色的长裙沉重地贴在身上,灵动境一阶的修为让她最为吃力,小脸发白,努力调动微薄灵力抵抗寒意。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从村子深处冲来,扑倒在古槐树下浑浊的泥水里。
是个身形佝偻的老者,粗布短褂糊满了泥浆,脸上深刻的皱纹因极致的惊恐而扭曲。
他嘴唇哆嗦,牙齿咯咯作响,雨水和泪水混合着淌下,手指颤抖地指向村子深处,喉咙里挤出破碎嘶哑的哭喊:
“鬼...鬼啊!树妖!树妖吃人了!老李头...老李头他...他被吊死在树上...血...全是血!”
恐惧让他语无伦次,最后只剩下了嗬嗬的抽气声。
“老伯,冷静点!说清楚,谁死了?在哪里?”
苏明上前一步,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股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并未刻意释放威压,但妖皇境和神君聚元境的气息天然带着一种掌控感。
老者被这声音一震,稍稍回了点神,眼神依旧涣散恐惧:
“老...老李头...采药的...就在...就在后山坳那棵最大的老藤树下...吊着...藤蔓...藤蔓缠着他...勒进肉里...血...顺着藤往下淌...渗到树根里...树...树根在动!在吸血啊!”
他死死抓住苏明湿透的裤腿,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叶启灵与子无双对视一眼,神情凝重。
姜若兰脸色更白,但眼神中却透出医者的本能关切。
“老伯,您先起来,地上太凉了。除了老李头,还有别人吗?您看清是什么东西了吗?”
老者被姜若兰搀扶着,勉强站起,浑身筛糠般抖着。
“没...没看清...雨太大...天又黑...就...就看到藤在动...像活蛇一样...勒着老李头...他那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啊!”
他捶打着胸口。
“报应...是山神爷的报应...我们不该挖那老藤的根...”
“带路!”
苏明言简意赅。
老者瑟缩了一下,看着苏明幽深的眼眸和叶启灵等人不容置疑的神色,终究还是颤巍巍地指向村子后面一条更加泥泞、通往山林深处的小径。
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狂风卷着雨鞭抽在脸上生疼。
在老者踉跄的指引下,四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在几乎被雨水淹没的村中小道。
沿途一些低矮的泥坯茅屋窗户紧闭,透不出一丝光亮,死寂得可怕,仿佛整个村子都被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咽喉。
只有偶尔从门缝里泄露出的、压抑到极致的啜泣和惊恐的低语,证明这里还有人烟。
一种无形的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这个被暴雨和阴影笼罩的小村。
后山坳距离村子不算太远,地势更低洼。
越靠近,空气中那股湿冷的泥土腐烂气味中,渐渐混入了一丝极淡、却异常顽固的腥甜。
那是铁锈混合着某种植物汁液的味道,被雨水稀释,却挥之不去。
绕过一片乱石嶙峋的陡坡,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却又瞬间凝固了所有人的呼吸。
坳底中央,孤零零矗立着一棵极其巨大的古藤树。
它的主干早已扭曲枯死,呈现出一种狰狞怪异的姿态,如同被痛苦凝固的巨人。
然而,在它虬结的枯干上,却缠绕着无数粗壮、深褐色的藤蔓,那些藤蔓生机勃勃。
如同巨蟒般盘旋、绞缠,覆盖了整棵枯树,形成一片巨大的、遮天蔽日的藤蔓穹顶。
雨水顺着藤蔓的脉络流淌下来,形成无数道细小的水帘。
就在这藤蔓穹顶之下,离地约一丈高的地方,一个穿着破烂蓑衣的身影被数根深褐色的藤蔓死死缠绕着脖颈和躯干,悬吊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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