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城市,霓虹初上,湿漉漉的地面反射着斑斓的光影,像一幅被打翻的调色盘,绚丽却冰冷。陆沉渊站在一条嘈杂、充斥着廉价油烟味和喧哗声的后街巷口,与不远处光鲜亮丽的主干道仿佛是两个世界。
那把素雅的雨伞被他仔细收好,和那张名片一起,放在了塑料袋最底层,如同藏起一个不合时宜的梦。现实的铁蹄随即踏来,碾碎任何一丝软弱的可能。
生存,是眼前唯一、且最残酷的命题。
有案底,如同一个烙在额头上的猩红印记,让他所有的求职尝试都变成了徒劳。便利店、餐馆、工地……甚至是最不需要技术的搬运工,在听到“刚从里面出来”这几个字后,眼神都会瞬间从审视变成警惕和排斥,然后是一句千篇一律的“不好意思,人招满了”。
他身无分文,饥饿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胃袋。三天来,他只靠着便利店门口试吃的小面包和公共厕所的自来水勉强维持。尊严在生存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夜色渐深,巷子深处一家连招牌都没有,只挂着一个昏暗红色灯泡的门面,开始有人流汇聚。形形色色的男人,有满身刺青的彪形大汉,有眼神凶狠的亡命之徒,也有衣着光鲜却来寻求刺激的看客。空气中弥漫着汗味、烟味和一种原始的亢奋。
这里是一家地下拳场。
“黑狱”。名字简单直接,透露着这里的规则——没有规则。
这是陆沉渊在监狱里,从一个因故意伤人罪入狱的前职业拳手那里听来的地方。那位拳手曾唏嘘,这里来钱快,只认拳头,不认出身。
陆沉渊走了进去。喧闹声、下注的嘶吼声、肉体撞击的闷响瞬间将他淹没。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汗臭,混合着劣质香烟的烟雾,令人作呕。
擂台上,两个只穿着短裤的男人正在殊死搏斗。没有裁判,没有回合制,直到一方彻底倒下或认输为止。台下的人们疯狂地叫喊着,押注的金额被不断报出,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陆沉渊冷漠地看着。监狱三年,他见过太多斗殴,自己也参与过。不是为了争强好胜,而是为了活下去。在那个弱肉强食的环境里,示弱就意味着被吞噬。他凭着过人的头脑和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很快站稳了脚跟,甚至跟那个前职业拳手学了不少实用的杀人技。不是花哨的套路,而是最简单、最直接、最有效的击打要害,瓦解对手战斗力的方法。
“新人?”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粗金链子的胖男人打量着他,眼神精明而油腻,他是这里的负责人,别人都叫他“肥膘”。
陆沉渊点头。
“叫什么?”
“无名。”陆沉渊声音平静。
肥膘嗤笑一声,似乎对这种故作神秘的做派见怪不怪。“想上场?规矩懂吗?打赢一场,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三百。连胜三场,一千。要是能撂倒‘疯狗’,五千。”
三百块,对于此刻的陆沉渊而言,是一笔巨款。足以让他吃几顿饱饭,找个最便宜的旅馆住下,暂时摆脱露宿街头的窘境。
“我打。”他没有丝毫犹豫。
肥膘看了看他略显单薄的身材和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但还是挥挥手:“下一场,你上。对手是‘铁锤’,量力而行,别把小命丢这儿。”
很快,上一场结束,胜者高举双臂接受欢呼,败者像破麻袋一样被拖了下去。
“下一场!新人‘无名’,对战‘铁锤’!”
台下响起一阵嘘声和口哨声。“铁锤”是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肌肉虬结的黑壮汉,看着陆沉渊的眼神充满了不屑和残忍。
“小子,现在认输滚下去,还能少断几根骨头。”铁锤狞笑着,活动着粗壮的脖颈,发出咔咔的声响。
陆沉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上擂台,脱掉了那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的旧衬衫,露出精瘦却线条分明的上身。苍白的皮肤上,有几道狰狞的旧伤疤,尤其背后一道,从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腰际,触目惊心。
这身伤疤让台下的嘘声小了一些。懂行的人能看出来,这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殴能留下的。
铃声以某种方式示意开始。
铁锤低吼一声,像一辆人形坦克般冲了过来,巨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向陆沉渊的面门。这一拳若是砸实,足以让普通人昏死过去。
台下有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忍看这血腥的一幕。
然而,陆沉渊动了。
他没有硬接,甚至没有大幅度的躲闪。只是在拳头即将临体的瞬间,头部以毫厘之差微微一侧,铁锤的拳头擦着他的耳边掠过。与此同时,陆沉渊的右手如同出击的毒蛇,食指和中指关节凸起,精准、狠辣地击打在铁锤腋下某个极隐秘的穴位上。
“呃啊!”铁锤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整条右臂瞬间传来一阵钻心的酸麻和剧痛,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软软地垂落下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陆沉渊的膝盖已经重重地顶在了他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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