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方言父子俩搬进方承祖家,方承祖就觉得自己这清静日子算是彻底到头了。
方言这小子,人不大,嘴皮子却跟装了机簧似的,嘚啵嘚啵能从天亮说到天黑。
他的核心内容就一个!数落他这大爷爷不像个东家。
“大爷爷!您瞧瞧您!哪有点东家的派头?”
方言翘着二郎腿,拿起方承祖果篮里的果子啃了一口,嘴里还不闲着。
“事必躬亲,那是伙计干的!您倒好,天天蹲在铺子里,跟伙计抢活干,算账、搬货、迎客,样样不落!您可是方记造纸坊的二东家!半个主人!得有点架子!得学会使唤人!”
方承祖被他说得心头火起,把茶杯往桌上一顿:“老子当年在边军带兵,也是跟弟兄们同吃同住,冲杀在前!这毛病改不了了!怎么着?亲力亲为还有错了?不看着点,出了岔子怎么办?”
“错!大错特错!”
方言一拍桌子,比他声儿还大。
“带兵是带兵,做生意是做生意!您现在是东家,东家的任务是管人、用人、看大局!您天天蹲店里,铺子是出不了岔子,可您累不累啊?”
“工坊扩建、店铺查账、跟城里其他书坊谈合作......这些事情都要你一个人亲自去干吗?我就问你累不累吧??”
他小嘴叭叭一套一套的,偏生还让方承祖难以反驳。
方承祖几次想开口,都被方言连珠炮似的堵回来,最后只能吹胡子瞪眼,气得干呕气。
累肯定是累的!但这一个月赚了一千两银子的营生,他担心啊!
能赚这么多钱,再累他也要受着!
眼见方承祖没有悔改之意,方言的嘴巴那动的是更快了。把方承祖气的跑向了方先正的房间。
他要找方先正投诉,指望他以老爹的身份压压他那个逆天的儿子。
结果方先正只是从书卷里抬起头,露出一丝无奈:“大伯,狗蛋说的是正理!当了东家了,就应该开始学习管理人了!”
说完,他的头又埋进了书卷中。
方承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搞了半天,方先正这个书呆子,是和方言是一伙的!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能气人!
在被方言连续“轰炸”了七八天后,方承祖终于举了白旗。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不达目的是绝不会罢休的。
他揉着发痛的额角,长叹一声:“行了行了!老子怕了你了!你说咋办就咋办!”
方言眼睛一亮,立刻凑上来:“这就对了嘛!大爷爷,您老当初从武昌回来的时候,不是还有一群从军归来的老部下吗?”
“全都请来啊!城里铺子交给他们管,您就偶尔去巡查巡查,动动嘴皮子就行!您坐镇后方,统筹全局,那才叫东家范儿!”
方言早就眼馋他的那些部下了。
方承祖的那些老部下,都是当过兵的!见过血的真汉子。
要是全部请来!他还怕谁!这不是活生生的高级战力吗?
有钱了最怕啥?当然是怕死啊!有了这些当兵的保护,方言将来的宅邸,那可是安全多了!
方承祖被他缠得没法,真就修书十几封,将那和他一起归乡的老伙计,全部给请了过来。
方言将数十位老兵全部塞进了工坊保安队里留作他用,只给他留下了两位得力干将!
其中一位姓张的会算账,由他来负责江陵城铺面的日常营运,一位姓李会驾车,由他来当方承祖的马夫。
这些都是方言强力要求的,说都是大东家了。怎么能没有一个自己的车夫当门面!
这在外面谈生意的,哪个不是前呼后拥的?你方承祖孤身一人前去,不是给我方记丢脸吗?
为此,方言还特意从方承祖的私人小金库里掏出了十几两银子。为方承祖置办了四套锦绣常服!那样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穿的!
在所有一切都办完后,方承祖果然清闲了下来。
如今他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惬意。
早上起来,慢悠悠地看着王刚赶车来接方先正去听竹轩上学,再目送方言屁颠屁颠跑去自家工地当“监工”。
然后他才揣上点散碎银子,坐着老李驾驶的马车去城里铺子转上一圈,听听老张的汇报。
接着就能去相熟的书坊掌柜那儿喝杯茶,闲聊几句附近的趣事,最后买上一包新到的茶叶,优哉游哉地回村。
这日,他提着新买的龙井回来,刚进村口,就见自家五弟方承薪坐在他家院门外的石墩上,愁眉苦脸地望着远方言那正在新建的房子。
方承祖心情好,溜达过去,掏出刚买的茶叶晃了晃:“五弟,坐这儿发什么呆呢?正好,刚买的明前龙井,要不要尝尝?”
方承薪回过神,叹了口气,指指工地:“还能看啥?看那狗蛋瞎折腾呗!”
“这才赚了几个钱,就要起三进的大宅子?还用的三两银子一根的樟木!这败家能力啊,又精进了!我看着都心疼!”
方承祖被方言多次折磨后,如今心态稳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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