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终散,宾主尽欢。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郑昌带着满腹的疑窦和袖中那烫手又舍不得丢的一百两银票,被许茂才恭敬地送出了望江楼。
方言与李焱站在楼前,望着漕运衙门一行人往江陵城赶去的背影。
李焱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拉住方言的袖子,急切地低声道:“方兄!我刚刚偷偷听到郑昌对他下属交代的话了。”
“他说这饭照吃,明天的功夫也不能落下!”
“这是在白嫖我们啊!可惜你给他布置这么好的宴席了!”
方言手中的折扇,轻轻敲打着自己的掌心,面带笑意的看着李焱。
“银子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花了也就花了,图个乐呵。”
“他要继续,就让他继续呗!李兄你又何必如此着急?”
方言的话说的倒是轻松,但是一旁的李焱却是急的直瞪眼。
他还想继续逼问,却见方言已经转身,施施然朝着与回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哎?方兄,你这又是要去何处?”李焱忙问。
方言头也不回,只用折扇随意地朝身后挥了挥,声音飘来:“去该去的地方。”
李焱看着他往望江镇深处走去的背影,不由得满心疑惑,却也只得摇摇头,自行离去。
方言这家伙,搞什么都是神神秘秘的!
他是怎么都猜不透方言的想法。
然而在远处的方言,却并未走远。
他进入一处偏僻的小巷中,七拐八绕后,便来到了一处不甚起眼的二层小楼前。
这里,是铁蛋平日处理事务的办公所在。
屋内,灯火通明。
铁蛋正襟危坐于主位,下方则肃立着七八个精壮的汉子。
这些汉子个个皮肤黝黑,肌肉虬结,眼神精亮,一望便知是常年出苦力、却又有些地位的头目人物。
为首一人,身躯尤为魁梧,仿佛一尊铁塔,正是铁蛋手下威望颇高的力夫头领,大牛。
见铁蛋面色凝重,大牛瓮声瓮气地开口:“铁爷,这么晚急召兄弟们过来,是有啥要紧事?”
“可是那漕运衙门的龟孙子们要找麻烦?您一句话,兄弟们保管让他们在望江镇待不安生!”
铁蛋抬起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沉声道:“大牛,招你们过来,不是我的意思。”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带着无比的郑重:“是言哥儿的意思,是他让人通知我,招你们这些信得过的老兄弟过来的。”
“东家?”
众人闻言,皆是神色一凛,腰杆不自觉地挺得更直了一些。
他们这些苦哈哈,能有今日这般衣食无忧的日子,全赖东家方言一手打造的江陵商会。
方言寻常是不会寻他们的!
然而今天却召见他们!
东家召见,必有大事!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
不多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方言带着王刚缓步走了进来。
“东家!”众人齐声问候,目光灼灼地聚焦在方言身上。
铁蛋连忙起身迎上:“言哥儿,人都到齐了。咱们这是要……?”
方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对王刚使了个眼色。
王刚会意,转身出去,片刻后,吭哧吭哧地抱进来好几把沉甸甸的铁锤、铁钎,“哐当”几声扔在地上。
看着这些显然是用来搞破坏的家伙什,大牛等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东家,这是……?”大牛挠了挠头,不解地问。
方言微微一笑,捡起一把铁锤在手里掂了掂:“不急,等天色再黑透些再说。”
众人虽心下疑惑,但对方言有着绝对的信任,便都耐着性子坐下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天色彻底暗沉下来,望江镇街道上的喧嚣也逐渐平息,只剩下零星的灯火和更夫梆子的回响。
“时候到了。”方言站起身,低声道。
在方言的带领下,一行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鬼魅般穿梭在望江镇的街巷中。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白天那间挂着江陵县衙旗子的二层铺面门前。
铁蛋看着这熟悉的门面,又低头瞅了瞅自己手里握着的铁锤,猛地明白了什么,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差点失声叫出来。
他一把拉住方言的胳膊,压着嗓子急道:“言哥儿!使不得啊!”
“这铺面虽是低价租给县衙的,可地契是咱们的,房子也是咱们当初一砖一瓦亲手建起来的!”
“你……你难道要亲手把它给砸了?!”
方言用折扇轻轻地敲了一下铁蛋的脑袋,低笑道:“你傻啊!这望江镇夜里往来商贾、巡逻守卫也不少,真要大张旗鼓地拆房子,动静得多大?怕郑昌不知道是我们做的?”
“那……那这是?”铁蛋捂着脑袋,还是有些转不过弯。
方言指了指房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们不用全拆。”
“进去,找几根主梁和承重柱,把榫卯接口处给我弄松了,再拿一些朽木替代进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