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内的春日,在紧张与忙碌中悄然而至。吕布的事业如同冰雪消融后顽强滋生的野草,在混乱的时局中不断扩张、巩固。对外,他稳据河内,虎视中原;对内,他整饬吏治,招贤纳士,连钟繇这般名士也暂留境内,带来一抹难得的文华气息。
然而,在这权力与谋略交织的宏图之下,一场关乎血脉延续的私密之事,正在晋阳城刺史府的后宅内悄然酝酿。
严氏的产期近了。
自吕布率主力南下河内,严氏便一直留在相对安稳的晋阳。她以女主人的身份,沉稳地打理着后方府邸,安抚将领家眷,协调后勤补给,默默支撑着吕布的霸业。如今,她腹中孕育着吕布的子嗣,这更让整个并州集团的核心层都暗自关注。
这一日,河内怀县大营,吕布正与陈杉、高顺商议进一步加强河内与并州联系、增修驿道之事,一骑快马自晋阳飞驰而至,带来了府中老管家的亲笔信。
吕布拆开一看,原本沉静威严的面容上,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波动。信很短,只言严夫人即将临盆,府中已备好一切,请主公安心。
“主公,可是晋阳有要事?”陈杉敏锐地察觉到吕布的异样。
吕布将信收起,脸上恢复平静,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牵挂:“无事。继续方才所议。”
然而,接下来的议事中,吕布虽依旧决策果断,却明显比平日少了几分专注,目光不时瞥向帐外晋阳的方向。高顺、陈杉皆是心腹,自然猜到几分,默契地加快了议事节奏。
待诸将退出,大帐内只剩吕布一人时,他方才缓缓踱步至帐门,负手望向北方的天空。春日的阳光温暖和煦,但他心中却交织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欣喜吗?自然是有的。这是他两世为人的第一个孩子,是他血脉的延续,是在这冰冷乱世中一份温暖的牵绊。
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与隐忧。
乱世之中,生命何其脆弱。强如董卓,亦可能明日就身首异处;富甲天下,也可能转眼间家破人亡。自己选择了一条充满荆棘与血腥的霸业之路,注定仇敌遍布天下。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从降生那一刻起,恐怕就要笼罩在无形的危险之中。
“我能护得她(他)周全吗?”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让吕布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沉重。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微微发白。那种掌控千军万马、睥睨天下的自信,在面对这未出世的小生命时,竟显得有些无力。
数日后,晋阳再生快马,带来了确切的消息:夫人顺利分娩,诞下一女,母女平安。
是个女儿。
消息传开,麾下文武纷纷道贺。吕布闻讯,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长舒一口气。他当即下令,重赏报信使者,并命人准备车驾,他要即刻返回晋阳。
将河内军务再度托付给高顺、张辽后,吕布只带少量亲卫,快马加鞭,赶回晋阳。
刺史府内,依旧保持着肃穆,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于以往的、细微的喜悦与忙碌。侍女们脚步轻快,脸上带着笑意。
吕布大步流星,直入后宅。产房外的气息已经散去,只余淡淡的药香。他轻轻推开卧房的门,只见严氏半倚在榻上,面色虽有些苍白疲惫,却洋溢着一种柔和的母性光辉。她怀中,抱着一个用锦缎包裹着的小小襁褓。
见到吕布进来,严氏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轻声道:“夫君回来了。快来看看我们的女儿。”
吕布走上前,动作下意识地放轻,仿佛怕惊扰到什么。他小心翼翼地俯身,看向那襁褓中的婴儿。
小小的脸蛋还皱巴巴的,泛着红晕,眼睛紧闭着,正咂着小嘴,睡得香甜。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惊奇、爱怜与责任的暖流,瞬间击中了吕布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这是他血脉的延续,是他在这陌生时代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记。
他伸出因常年握持兵刃而布满老茧的手指,极轻极轻地碰了碰婴儿娇嫩无比的脸颊。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心中猛地一颤,又迅速缩回手,仿佛怕弄伤了她。
“她……很健康。”严氏柔声道,看着吕布那难得一见的、甚至有些笨拙的温柔,眼中笑意更深,“产婆说,哭声很是响亮呢。”
吕布点点头,目光久久停留在女儿的脸上,半晌,才低声道:“辛苦你了。”
严氏摇摇头:“妾身不辛苦。只是乱世之中,玲绮她一出生,便要……”
“叫她玲绮?”吕布打断道,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嗯,”严氏点头,“妾身想着,希望她将来能如美玉般玲珑,似彩绮般绚烂,平安喜乐。夫君觉得可好?”
吕玲绮……吕布想起来了,这似乎是历史上吕布女儿的名字。也好,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吕玲绮……好,就叫玲绮。”吕布颔首,再次看向女儿,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她会的。我必会为她,为这并州万千百姓,打下一个太平盛世,让她能真正平安喜乐,如绮玉般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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