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生。”德叔躬身应道,目光快速扫过床上颤抖的沈蔷薇,又迅速垂下。
萧烬不再看沈蔷薇,转身离开了卧室,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门被轻轻带上。
卧室里只剩下沈蔷薇粗重的喘息和冷汗滴落的声音。她缓缓从被子里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眼神因为高烧而迷离涣散,但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镇静……萧烬要给她注射镇静剂!那和顾雪柔口中的“治疗”有什么区别?那只会让她彻底沦为无知无觉的傀儡!
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攫住了她的心脏。她挣扎着想爬起来,想逃离这个房间,逃离这座冰冷的灯塔!但高烧带来的虚弱和眩晕瞬间将她击倒,她重重地摔回床上,眼前阵阵发黑,只剩下天花板上那盏华丽吊灯模糊扭曲的光影,如同嘲弄的眼睛。
津海,顾家合园。
陆沉夜的书房依旧门窗紧闭,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空气里残留着中药的苦涩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陆沉夜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蜷缩着,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灰白,嘴唇干裂泛着青紫色。豆大的冷汗不断从他额角滚落,浸湿了鬓角。他紧闭着双眼,眉头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死死拧在一起,牙关紧咬,下唇已被咬破,渗出血丝。
胃里仿佛有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在反复搅动、切割!每一次痉挛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牵扯着胸腔的枪伤,如同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生生扯碎!更可怕的是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如同冰封的毒液,顺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让他的指尖都冷得失去知觉,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冷与热,剧痛与麻痹,两种极端的感觉在他体内疯狂肆虐、拉锯,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碎。
福伯送来的那碗药,毒性猛烈地发作了!
他低估了顾家父子的狠毒,也高估了自己身体在重伤未愈状态下对毒素的抵抗能力!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终于从紧咬的牙关中溢出,在死寂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他蜷缩得更紧,指甲深深抠进坚硬的地板缝隙,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韩墨……生死不明……
蓝鲸号……即将启航……
蔷薇……在萧烬的囚笼里……
而他……却倒在这里,像一个废物一样等死!
不甘!滔天的不甘混合着焚心的怒火,如同岩浆般在濒临崩溃的躯体里奔涌!他不能倒在这里!绝对不能!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锁传来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咔哒”一声。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闪了进来,迅速反手关上门。
是福伯。
老人脸上惯有的恭敬和平板消失无踪,只剩下深切的忧虑和凝重。他快步走到陆沉夜身边,蹲下身,浑浊的老眼看到陆沉夜惨烈的状况时,瞳孔猛地一缩。
“少爷!”福伯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颤抖。他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棕色玻璃瓶,拔开木塞,一股浓烈的、带着辛辣气息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他将瓶口凑到陆沉夜唇边,“快!这是应急的解毒剂!能暂时压住毒性!快喝下去!”
陆沉夜涣散的意识被这浓烈的药味和福伯焦急的声音唤回一丝。他凭着残存的本能,艰难地张开嘴。福伯小心翼翼地将瓶中粘稠苦涩的药液倒入他口中。
药液入喉,如同滚烫的岩浆滑过食道,带来一阵剧烈的灼烧感,随即一股奇异的暖流在冰冷的腹腔内猛地炸开,暂时压制住了那肆虐的绞痛和寒意!陆沉夜剧烈地呛咳起来,身体因为药力的冲击而微微抽搐,但眼神终于恢复了一丝焦距。
“福伯……”陆沉夜的声音嘶哑破碎,几乎不成调。
“别说话!省点力气!”福伯警惕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语速极快,“那药碗的碎片,老奴已经处理干净了。碗底和碎片内侧的釉层里,掺了慢性剧毒‘蚀骨散’!遇热毒性更强,会慢慢腐蚀内脏,让人在极度痛苦中衰弱而死!顾鸿涛……好狠的心!”
蚀骨散!
陆沉夜眼中寒芒暴射!顾鸿涛不仅要他死,还要他死得痛苦不堪,死得悄无声息!
“韩墨……”陆沉夜挣扎着吐出两个字,眼中是深切的焦灼。
福伯脸色更加沉重,摇了摇头:“苏城港那边……消息封锁得很死。黑豹组的人还在疯了一样地搜,水里岸上……都没有找到人。怕是……”后面的话他没忍心说下去,但意思已经明了。落入深港,身负重伤,又被黑豹组全力追杀,生还的希望微乎其微。
一股尖锐的痛楚狠狠刺入陆沉夜的心脏!比蚀骨散的毒性更甚!他猛地闭上眼,下颌线绷紧如刀削。
“少爷,当务之急是您自己!”福伯语气急促,“这应急解毒剂只能暂时压制几个时辰!必须尽快弄到真正的解药!还有,顾瑾年的人就在外面,老奴不能久留!”他迅速将那个空了的棕色小瓶收回怀里,又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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