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昱离开军部时，脚步比来时更加沉重。虽然唐龙原则上同意了大唐提供经济援助，但那种被无形绳索渐渐套紧的感觉，让他这位老牌政客也感到一阵阵心悸。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肃穆的军部大楼，阳光下的建筑反射着冷硬的光泽，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正悄然张开吞噬一切的大口。
“与虎谋皮……但愿我这把老骨头，最后别连点渣都不剩。”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苍凉，钻进了自己的专车。
军部大楼内，唐龙在陈昱离开后，脸上那点客套的笑容瞬间收敛。他转身看向高洋，眉头微蹙：“老高，陈昱说的那个‘免费供给所有消费品’的法令，你刚才也听到了。这简直荒谬！这么大一笔储备金，居然要用来给那帮被惯坏了的民众买奢侈品？只能维持三个月？这哪是政府，简直是散财童子！”
高洋早已从莉莉丝快速整理的要点中了解了情况，他此刻正端着保温杯，慢悠悠地喝着提神草药茶，脸上是一副“我早就料到”的表情。
“元帅，这不奇怪。”高洋放下杯子，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调侃和分析意味的语气说道，“这在企业管理里，叫做‘刚性福利支出失控’和‘路径依赖’。简单说，就是前任‘管理层’（历代联邦政府）为了短期稳定和讨好‘核心员工’（都圈权贵及其关联民众），制定了一个无法持续的‘超高福利政策’。现在，‘公司’遭遇‘黑天鹅事件’（战争重创），现金流快断裂，但这笔庞大的‘固定成本’却砍不掉，因为一旦削减，立刻就会引起‘核心员工’的剧烈反弹，甚至可能导致‘公司’停摆（政府崩溃）。”
他走到星图前，调出都圈的经济数据模型，指着那根急剧下滑的曲线和旁边标注的巨额福利支出：“您看，这就是个典型的‘死循环’。陈昱现在就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CEO’，明知道继续烧钱是死路一条，但不烧钱立刻就会死。”
唐龙听得眉头紧锁：“难道就没办法解决？我们不能强行废除这条法令吗？就像处理‘不良资产’一样？”
高洋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难，非常难。元帅，您想，这法令受益的是谁？不仅仅是普通民众，更重要的是都圈出身的官员、议员，以及……军队的家属。我们上次动粮食储备，就差点引发兵变，如果动他们视为命根子的‘免费午餐’，那后果不堪设想。这就好比您要砍掉一个部门，但这个部门从上到下都是关系户，而且掌握着‘公司’的‘安保系统’（军队），您这刀怎么砍得下去？”
他顿了顿，补充道：“陈昱有句话没说错，除非‘公司’被‘恶意收购’（外部势力占领），原有的‘员工关系’和‘福利体系’被彻底打破重组，否则内部改革，阻力太大，成本太高。”
唐龙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所以，陈昱才不得不来找我们‘融资’，甚至愿意开放经济和军工？他是想借我们的手，来打破这个僵局，同时也把我们拖下水，让我们来面对可能出现的民怨？”
“大概率是这样。”高洋点点头，“这是一招‘驱虎吞狼’，也是‘风险转移’。他指望我们大唐的资本和力量能稳住局面，同时让民众的矛头指向我们这些‘外来者’。不过……”高洋话锋一转，脸上露出那种资深“老油条”看穿一切的笑容，“这也恰恰给了我们最好的介入机会。”
“哦？怎么说？”唐龙追问。
“元帅，您想，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是一个合法、且阻力较小的方式，将万罗联邦都圈逐步纳入大唐的体系。”高洋解释道，“直接军事占领，成本高，副作用大，容易引起其他势力的干预和内部持续抵抗。但现在，陈昱主动邀请我们进行‘经济援助’和‘建设合作’，这就是给了我们一个‘软性渗透’的绝佳平台。”
他开始掰着手指头，描绘他的“并购”蓝图：
“第一步，借助‘援助’，掌控供应链。我们可以通过大规模输入大唐的商品，特别是那些原本需要‘免费供给’的消费品，来逐步替代原有的、成本高昂的外部采购渠道。同时，利用我们的物流和仓储优势，控制都圈的商品流通节点。这叫控制渠道，掌握命脉。”
“第二步，以‘投资’为名，进行产业布局。陈昱不是希望我们投资吗？好啊！我们可以重点投资那些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基础行业，如能源、交通、通讯，以及……军工。通过技术、标准和资本输出，让都圈的经济体系逐渐与大唐接轨，形成依赖。同时，创造就业，吸纳本地人才，培养亲大唐的势力。这叫产业绑定，培养代理人。”
“第三步，利用‘合作’，影响舆论和军队。在重建过程中，我们可以通过合作项目，与本地官员、商人、乃至中下层军官建立联系。同时，利用媒体宣传大唐的繁荣、高效与‘多劳多得’的价值观，潜移默化地改变都圈民众那种‘等靠要’的思维。对于军队，可以通过联合训练、装备换装、后勤保障一体化等方式，逐步增强影响力，弱化其与旧福利体系的绑定。这叫文化输出和价值观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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