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一自当年折凤凰,至今情绪几惶惶。盖棺不作横金妇,入地还从折桂郎。彭泽晓烟归宿梦,潇湘夜雨断愁肠。新诗写向空山寺,高挂云帆过豫章。” 这诗读着就一股子 “人走茶凉、事事难料” 的味儿,刚好戳中这一回的核心 —— 吴月娘本想安安稳稳去泰山还个愿,结果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好好的 “祈福之旅” 变成了 “荒野逃生”,真是应了那句 “计划赶不上变化,平安抵不过意外”。
话说西门庆死了有些日子,吴月娘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初西门庆病重的时候,她曾许愿 “要是儿夫好起来,就去泰安州顶上给碧霞娘娘进香挂袍”。现在西门庆虽然没好(直接没了),但 “许愿得还愿” 的规矩不能破,不然心里总不踏实。于是她找吴大舅来商量:“哥,我想往泰安州去还愿,你陪我一起去呗?” 吴大舅是个靠谱人,立马答应:“行,有我在,你放心。”
接下来就是 “出差前的职场式叮嘱”—— 月娘把家里的事安排得明明白白:孟玉楼、潘金莲、孙雪娥、西门大姐负责看家,奶子如意儿带着丫头们看好孝哥儿;特别叮嘱陈敬济:“你别到处瞎跑,跟傅伙计一起守着大门,看好铺子。我大概月底就回来。” 又把房门、库房的钥匙都交给小玉保管,生怕家里出乱子(毕竟之前陈敬济和潘金莲那点事儿,她心里多少有点数,只是没戳破)。
十五这天早上,月娘先给西门庆的灵前烧了纸,算是 “汇报行程”;晚上又请家里的妻妾们吃了顿饭,算是 “告别宴”。第二天五更天,天还没亮,一行人就出发了:月娘坐一乘暖轿,吴大舅骑马,玳安、来安儿跟着跑腿,还雇了三个牲口驮行李。这时候已经是秋末,天又冷又短,一天顶多走六七十里地,不到黄昏就得找客店歇脚,第二天再接着走。一路上的景色,那叫一个荒凉:秋云飘得慢悠悠,大雁叫得凄凄惨,树木叶子掉得光秃秃,跟开了倍速的 “荒凉纪录片” 似的,看得月娘心里更不是滋味 —— 好好的家,没了主心骨,连出门都透着股冷清。
走了好几天,终于到了泰安州。远远看见泰山,那气势真不是盖的:根扎在地里像长了脚,顶子快碰到天,站在齐鲁大地上,透着股 “天下第一山” 的威严。吴大舅看天快黑了,赶紧找了家客店歇下,打算第二天一早上山。
第二天早起,俩人直奔岱岳庙。这岱岳庙可不是普通的小庙,那是 “历代皇帝都来祭拜” 的地方,排场大得很。你瞅瞅这庙的模样:楼台跟长了翅膀似的,殿宇层层叠叠,雕梁画栋刷着红漆,碧瓦朱檐闪着光,凤形的门扉挂着黄纱帘,龟纹的绣帘垂着锦带。殿里的圣像,穿着衮龙袍,长着尧眉舜目,看着就威严。香案上的御香没断过,时不时有道士来报 “神仙显灵” 的消息,老百姓挤得满满当当,都来求福。月娘看得眼花缭乱,跟着吴大舅先在正殿上香,拜了圣像,让庙祝念了还愿的文书,又在两廊烧了纸钱,吃了点斋饭,就准备往山顶去 —— 碧霞娘娘的金殿在山顶,得爬四十九盘台阶,一路攀藤揽葛才能上去。
从岱岳庙出发的时候还是辰时(早上七点到九点),爬到山顶已经是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这碧霞宫建在半空中的云烟里,站在底下往上看,跟 “仙境打卡点” 似的。宫门上方挂着朱红牌匾,金漆写着 “碧霞宫” 三个大字。进了宫,看见碧霞娘娘的金身,那模样才叫端庄:头梳九龙飞凤髻,身穿金缕绛绡衣,腰系蓝田玉带,手捧白玉圭璋,脸像莲花瓣似的,唇红齿白,跟从王母娘娘的瑶池里走出来似的,画都画不出这么好看。
月娘恭恭敬敬拜了娘娘,香案边站着个庙祝道士,看着四十来岁,五短身材,留着三溜胡子,眼睛亮,牙齿白,头戴簪冠,身披绛色道服,脚踩云履,看着挺斯文,其实一肚子坏水 —— 这道士叫石伯才,是岱岳庙金住持的大徒弟,出了名的 “贪财好色、趋炎附势”。本地有个恶霸叫殷天锡,是本州知州高廉的小舅子,天天带着一群闲汉,要么打鸟要么遛狗,专门在上下二宫盯着来烧香的妇女,谁都不敢惹他。石伯才就跟殷天锡串通,专门帮他骗妇女到方丈里,供他糟蹋,好讨殷天锡的欢心。
石伯才见月娘穿着孝服,却长得端庄秀丽,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娘子,身边还跟着个白胡子老头(吴大舅)和两个家童,立马凑上来献殷勤:“二位施主,辛苦了!请到方丈喝杯茶歇歇脚呗?” 吴大舅怕麻烦,赶紧推辞:“不用了,我们还得赶下山呢。” 石伯才不依:“早着呢!下山还得好一会儿,喝杯茶再走不迟。”
没等俩人答应,石伯才就把他们往方丈引。这方丈里的布置,透着股 “假装清高实则俗气” 的味儿:墙糊得雪白,正面放一张芝麻花坐床,挂着柳黄锦帐,香几上摆着幅 “洞宾戏白牡丹” 的画,两边对联写着 “两袖清风舞鹤,一轩明月谈经”—— 跟个不伦不类的网红茶室似的。石伯才问吴大舅姓啥,吴大舅说:“我姓吴,这是我妹妹吴氏,来给她丈夫还愿。” 石伯才赶紧客气:“原来是吴老爹和吴夫人,快上座!” 说着就叫徒弟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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