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翊在京城发动的雷霆清洗,如同一次彻底的外科手术,将盘踞朝堂多年的旧党毒瘤连根剜除。血雨腥风之后,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与肃杀。残存的反对势力噤若寒蝉,再无人敢公然质疑新政。皇帝萧景睿借势进一步巩固皇权,朝局呈现出一种由强权主导的、脆弱的平衡。
与此同时,沈玲珑在淮州乃至整个江南的卓着成效,也随着审计司一道道详实的报告和日渐充盈的国库,成为了无可辩驳的事实。漕运畅通,盐政革新,商税增长,民负减轻……新政的益处,如同润物春雨,开始真正渗透帝国的肌理。
初夏时节,沈玲珑奉召回京。
这一次的归程,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没有暗杀,没有阻挠,沿途州县官员无不恭敬迎送。她的仪仗依旧不算煊赫,但“睿国夫人”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权威与功绩,已足以让所有心怀敬畏。
抵达京城那日,天空澄澈如洗。城门外,除了礼部依制安排的迎接人员,沈玲珑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慕容翊竟亲自来了。
他未着亲王冕服,只是一身玄色常服,骑在通体乌黑的骏马上,身姿挺拔如昔,周身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势似乎因京城的血火洗礼而更加内敛,却也更加深不可测。他远远望着她的车驾,目光深沉,看不出情绪。
沈玲珑下了轿舆,依礼上前:“臣,沈玲珑,参见摄政王。劳动王爷亲迎,臣惶恐。”
慕容翊翻身下马,动作流畅依旧,只是沈玲珑敏锐地注意到,他落地时,左肩几不可察地微微绷紧了一瞬。旧伤……果然还是留下了隐患。
“夫人为国操劳,功在社稷,本王相迎,理所应当。”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以往的冰冷疏离。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掠过她比离京时更加清减却目光湛然的脸庞,“一路辛苦。”
“分内之事,不敢言苦。”沈玲珑垂眸应答。
两人之间,隔着一步之遥,周围是垂首肃立的官员与护卫。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投映在官道的尘土上,界限分明,却又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连。
没有多余的寒暄,慕容翊翻身上马,沈玲珑重回轿舆,队伍缓缓入城。他骑行在前,她乘坐于后,保持着合乎礼法的距离,一路无话。然而,这看似平常的一幕,落在沿途无数暗中窥探的眼中,却传递出无比清晰的信号——摄政王与睿国夫人的同盟,坚不可摧。
翌日,大朝会。
这是清洗风波后的第一次大朝,气氛格外凝重。百官肃立,鸦雀无声。
皇帝萧景睿端坐龙椅,面容已褪去了几分少年的青涩,多了帝王的威仪。他先是褒奖了沈玲珑平定淮州、革新盐政之功,厚加赏赐,其“睿国夫人”的封号更是尊荣无限。
随后,慕容翊出列,呈上《新政深化疏》与《吏治考成新法》。前者旨在将漕运、盐政等成功经验推广至全国,并开始着手币制统一、仓储平准等更深层次的财政改革;后者则是在原有《考成法》基础上,进一步细化指标,加强审计司对官员政绩的核查权重,并将“明算科”出身的干吏大量填充至关键岗位。
这两项奏疏,无异于宣告新政进入全面深化与制度化的新阶段,是对旧有官僚体系和利益格局的彻底重塑。
这一次,朝堂之上再无激烈的反对之声。只有零星的、关于执行细节的谨慎询问。大势已成,无人能逆。
皇帝当场准奏,命内阁、六部与审计司协同落实。
退朝时,百官鱼贯而出。沈玲珑与慕容翊再次在御道上并肩而行。阳光炽烈,将宫墙的影子拉得斜长。
“王爷的伤……”沈玲珑低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无碍。”慕容翊脚步未停,目视前方。
沈玲珑却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个与之前相似的、却更为精巧的锦囊:“这是太医院根据王爷伤势新调的方子,加入了几味北境难得的药材,或对旧伤更有裨益。”
慕容翊身形微顿,转过身,看着她递出的锦囊,以及她眼中那抹不容错辨的、纯粹的担忧。他沉默着,没有立刻去接。
周围官员纷纷低头快步走过,不敢多看,却都能感受到那两人之间流动的、不同寻常的气氛。
良久,慕容翊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锦囊。他的指尖划过她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和一丝温热的触感。
“多谢。”他声音低沉,将锦囊紧紧攥入手心,仿佛握着什么稀世珍宝。
“王爷保重。”沈玲珑微微颔首,转身先行一步,紫袍的身影在巍峨的宫门下显得纤细却无比坚定。
慕容翊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那抹紫色消失在宫门拐角,才收回目光,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枚散发着淡淡药香的锦囊,冷硬的唇角,终于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数月后,帝国新政全面铺开,成效日益显着。
这一日,沈玲珑难得闲暇,在睿国夫人府的书房中,整理着这些年的文书笔记。窗外,绿树成荫,蝉鸣阵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