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由两艘经过改良、侧重速度与隐匿性的侦察船组成的船队,承载着复制星图与玄七等精锐,悄无声息地驶离了帝国东南一处隐蔽的军港,向着星图隐约指示的“归墟”方向破浪而行。
海政司内,沈玲珑的心仿佛也随着那船队一同远航,悬于波涛之上。她深知此行较“窥海”行动更为深入敌腹,凶险倍增。然而,未等她从这份牵挂中稍定心神,帝都之内的暗潮,已汹涌而至。
发难的由头,并非直接指向海政司或遥远的迷雾岛,而是源自新政的深化——币制改革。
这日大朝,气氛凝重。慕容翊高踞摄政王座,皇帝萧景睿端坐龙椅,虽年少,眉宇间已具威仪。沈玲珑作为户部右侍郎,立于文官队列前列,垂眸静听。
议题本是关于新铸银币的成色与旧币回收比率。忽然,一位年迈的御史大夫,颤巍巍出列,手持玉笏,声音却洪亮得惊人:
“陛下,摄政王!老臣弹劾户部右侍郎、睿国夫人沈玲珑,借新政之名,行聚敛之实,更兼滥用职权,靡费国帑,其心可诛!”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沈玲珑身上,有担忧,有审视,更有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沈玲珑眼帘微抬,面色平静无波。该来的,终究来了。
那老御史慷慨激昂:“其一,此番新铸银币,成色略低于旧币,却要求等值兑换,此乃盘剥百姓,与民争利!其二,其掌管海政司不过数月,已耗费巨万,所谓‘海外威胁’,虚无缥缈,不过是其为自己揽权敛财之借口!其三,听闻其弟沈明轩,借为其办事之名,于市井之间结交三教九流,行踪诡秘,恐有不臣之心!”
条条指控,直指核心,更是将沈明轩的市井情报网络污名化。这绝非一个老御史能凭空构陷,背后必然站着因新政利益受损、且对海政司充满忌惮的保守势力残余。
慕容翊眸光一寒,未及开口,沈玲珑已稳步出列,对着御座与摄政王座深深一礼,声音清越,响彻大殿:
“陛下,王爷。李御史所言,句句看似在理,实则不明就里,或为有心人误导。”
她转向那老御史,目光澄澈而锐利:“首先,新币成色略低,乃是加入了微量特殊金属,增加硬度,耐磨耐损,可延长钱币流通寿命,此乃长远之计,并非盘剥。且新旧币兑换,朝廷已贴补部分火耗,并严令各地不得借此加征于民。御史大人若不信,可随时调阅户部详细核算账目及各地审计分司监察报告。”
她语速平稳,数据确凿,那老御史张了张嘴,一时难以反驳。
“其次,海政司所用每一笔款项,皆有预算、有审计、有去向明细。‘窥海’行动带回之证据,‘星瀚玉’碎片,敌方训练有素之死士,诡异迷雾之存在,皆已呈报陛下与王爷。若此等威胁仍被视为‘虚无缥缈’,莫非真要待敌寇兵临城下,方可称为‘真实’?届时,所耗费者,恐非金银,而是将士鲜血、国土沦丧!”
她言辞渐厉,带着一种凛然之气,让殿中不少武将微微颔首。
“最后,臣弟沈明轩所为,皆奉海政司密令,旨在从市井民间搜集可能被官方忽略之情报线索,以佐证、补充官方探查之不足。其所行皆有记录,所耗皆有账目,何来‘不臣之心’?倒是御史大人,如此关注臣之家事,不知是出于公心,还是受人指使,欲阻挠新政,破坏海防大计?”
一番话,连消带打,将对方指控逐一驳回,更反将一军,暗示其背后有人操纵。
那老御史脸色涨红,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玲珑:“你……你强词夺理!”
“够了。”慕容翊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威压,瞬间压下了殿中的所有嘈杂。“李御史年迈,听闻风言风语,未经核实便贸然弹劾,罚俸半年,回家静思己过。”
他轻描淡写地处置了出头鸟,目光却扫过下方那些眼神闪烁的官员,如同寒刃刮过:“至于币制改革、海政司开支,皆由本王与陛下亲自审定。再有妄议者,以扰乱朝纲论处。”
皇帝萧景睿亦适时开口,声音虽带着少年的清亮,却已颇具威严:“沈爱卿忠心体国,能力卓着,朕与摄政王深知。新政关乎国运,海防事关社稷,众卿当同心协力,共克时艰,而非无端猜忌,内耗不休。”
帝与王态度鲜明,立场一致,彻底堵住了悠悠众口。这场风波,看似被强行压下。
然而,沈玲珑心中并无轻松。她知道,这不过是内部反对势力的一次试探性攻击。真正的暗流,并未平息。
当晚,摄政王府,书房。
慕容翊卸下朝堂的冷硬面具,眉宇间透出深深的疲惫,左手无意识地按住了右肩肩窝旧伤之处。那里,曾为护她而中箭,后又为她吸出毒箭之毒,虽经调理,每逢劳累或阴雨天气,仍会隐隐作痛,余毒偶有反复。
沈玲珑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走进来,见状,心中一紧。她将药碗放在书案上,走到他身后,伸手替他轻轻揉按着肩颈紧绷的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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