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巢”被焚的消息,如同草原上的燎原之火,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北境,甚至顺着驿道,飞快地向着京城蔓延。
烈风堡内,当沈芷萱率领远征队归来的具体细节传开,所引起的震动远比捷报本身更为剧烈。五百孤军,深入敌境千里,焚毁北狄耗费巨资、寄予厚望的新城,自身折损不过十余人!这已非寻常的军事胜利,而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传奇!
士卒们奔走相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那些通过武选提拔上来的军官,尤其是寒门子弟,更是与有荣焉,仿佛这场胜利印证了他们所追随的道路是何等正确。沈芷萱那清冷的身影,在众人眼中已然蒙上了一层神秘而耀眼的光环。“青衣罗刹”、“北境之锋”的名号,不胫而走。
赵珩下令,重赏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将士,对阵亡者从优抚恤。他没有为沈芷萱请功,因为她的功劳已无需任何封赏来证明,她的名字本身,就是北境军心士气的一部分。
帅府内,赵珩设下简单的宴席,只为沈芷萱和几位核心将领接风洗尘。杜昆、周奎等人看向沈芷萱的目光,已不仅仅是之前的敬佩,更带上了一丝近乎敬畏的意味。
“沈姑娘此番壮举,足以令北狄胆寒,壮我大周军威!老夫敬你一杯!”杜昆端起酒杯,语气诚挚。
沈芷萱以茶代酒,微微颔首:“杜将军过誉,分内之事。”
她依旧话不多,但无人觉得她失礼,反而觉得理应如此。
宴席散去,赵珩与沈芷萱并肩走在月色下的校场。经过连番征战与整顿,堡内秩序井然,巡逻士卒的脚步沉稳有力,看到他们,无不肃然行礼,目光中充满了崇敬。
“芷萱,此次辛苦你了。”赵珩停下脚步,看着她被月光勾勒得愈发清冷的侧脸,由衷说道。他知道,那千里奔袭的艰险,绝非“辛苦”二字可以概括。
沈芷萱抬眼望了望北方的星空,那里是“鹰巢”化为灰烬的方向,淡淡道:“北狄经此一挫,左贤王短期内应无力大举南犯。殿下可安心推行武选,整顿内务。”
她总是这样,将个人的生死搏杀,轻描淡写地归结为对大局的铺垫。
赵珩心中微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胸中涌动。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习惯了她清冷的声音,习惯了她无声的支持,习惯了在做出重大决定时,看向她寻求那冷静而精准的判断。
“朝廷的封赏和陛下的信任,只是暂时的。”赵珩将话题引回现实,语气变得凝重,“我们展现的力量越强,朝中某些人的忌惮就会越深。接下来,恐怕不仅是明枪,暗箭也会更多。”
沈芷萱转过头,月光洒在她清澈的眼眸中,映出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殿下如今已非孤身一人。北境将士之心,便是殿下最大的屏障。只要军心稳固,武选见效,边关安宁,任何暗箭,都难伤根基。”
她顿了顿,补充道:“京中之事,影卫会继续留意。裕亲王若有异动,必不会毫无征兆。”
赵珩点了点头,心中安定不少。有她在,有这支逐渐成型的北境新军在手,他确实有了更多的底气。
“你说得对。当前要务,仍是深耕北境。武选需进一步深化,不仅要选拔军官,更要建立一套与之匹配的操典、升迁、后勤体系,使之制度化,长久化。如此,即便日后我离开北境,此制亦能延续,方为强国之本。”
“殿下思虑深远。”沈芷萱表示赞同。
两人边走边谈,从军制改革谈到屯田水利,从边贸互市谈到如何引中原工匠改进北境技术……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仿佛预示着他们未来更加紧密相连的命运。
接下来的数月,北境进入了一段相对平稳,却更为忙碌的时期。
在赵珩的强力推动和杜昆等人的配合下,武选新政在北境各军镇全面铺开,制度愈发完善。一批批新鲜血液被补充到军队的各个层级,带来了新的气象。军中学习文化、钻研战术之风渐起。
赵珩采纳沈芷萱的建议,设立了“讲武堂”,轮流抽调中下级军官进行培训,由杜昆等宿将和经验丰富的武选军官授课,传授兵法战阵、器械使用,甚至包括对北狄风俗、地理的研究,旨在系统化地提升军官素质。
同时,三角防御体系初步建成,通信、后勤效率大大提高。边境屯田也初见成效,军属生活有所改善,逃兵现象锐减。
整个北境,呈现出一种胡万山、韩承时期从未有过的生机与凝聚力。赵珩的威望,在一次次成功的改革与沈芷萱那传奇般的战绩加持下,达到了顶峰。“齐王”二字,在北境军民心中,已不仅仅是皇子的尊号,更是强大、公正与希望的象征。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一日,赵珩接到京城影卫密报。裕亲王赵琅近日与几位掌管财政、监察的朝臣往来密切,似乎在暗中核查北境军费开支、武选赏赐发放等账目。同时,朝中再次有御史弹劾赵珩“擅启边衅”,指其派兵焚毁“鹰巢”是挑衅行为,恐引来北狄更大报复,要求朝廷追究其责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