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坤宁宫内灯火初明。风临月端坐于主位之上,指尖轻轻划过内务府呈上的采买清单,神情平静无波。
下首,林贵妃一身绯色宫装,珠翠环绕,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皇后娘娘,宫中许多摆设都已陈旧,眼看年关将至,也该添些新气象了。内帑尚算充盈,臣妾瞧着承恩公府名下‘锦绣阁’的物件儿就极好,做工精巧,用料也扎实,不若就定了他们家,也省得麻烦。”
她语速轻快,仿佛只是提了个无足轻重的小建议。
风临月抬眸,目光清亮如雪,落在林贵妃身上,不锐利,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贵妃有心了。”她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只是,宫中用度皆有定例,此乃祖制,不可轻废。采买之事,更需公允。若只定一家,恐惹非议,说宫中有失偏颇。”
林贵妃笑容微僵,随即又道:“娘娘说的是,只是‘锦绣阁’毕竟是老字号,信誉卓着……”
“信誉卓着,更不该惧与同行比较。”风临月打断她,语气依旧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本宫旨意,此次宫中所需摆设,依例公开招标,京城所有符合规制的商户皆可参与,由内务府与司礼监共同核定,择最优、最廉者入选。如此,方能堵住悠悠众口,彰显宫廷公正。”
她三言两语,不仅驳回了林贵妃夹带私货的提议,更是将流程彻底规范,牢牢握住了主导权。林贵妃袖中的手微微攥紧,面上却只得强笑道:“娘娘思虑周详,是臣妾短见了。”
“贵妃也是为宫廷着想,本宫省得。”风临月淡淡一句,揭过此事,转而问起其他宫务,仿佛刚才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然而殿内侍立的宫人,包括一旁垂首侍立的青鸾,都深深感受到了这位新后绵里藏针的厉害。这位皇后,并非只是边关来的武夫之女,她深谙规则,并善于利用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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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璟王府内,一道纤细的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避过巡夜守卫,潜入了王府深处库房所在的院落。晏华裳一身利落的夜行衣,屏住呼吸,凭借着重生后愈发敏锐的感知,精准地找到了库房锁孔,用一根特制的细针捣鼓几下,门锁应声而开。
库房内堆积着各类物品,蒙着厚厚的灰尘。她没有去碰那些显眼的箱笼,而是将感知蔓延开来,细细搜寻着任何可能异常的能量波动。终于,在库房最角落里,她感应到一丝极微弱的、近乎消散的异样气息。
那是一个被遗弃的旧箱笼,木质粗糙,与其他精制物件格格不入。她费力地将其打开,里面是些男子旧物,几件半旧的锦袍,一方褪色的砚台,还有几本兵书杂记。
晏华裳的心跳莫名加快。她伸出手,指尖拂过那些带着岁月痕迹的物件,最终停留在一本纸张泛黄、封面无字的杂记上。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拿起,借着从窗户缝隙透入的微弱月光,快速翻阅。
书中并非正经学问,多记载些奇闻异事、志怪传说。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某一页,呼吸骤然一窒。
那页上用略显潦草的笔迹写着:“……古有离魂之症,非药石可医。其症如熟睡,然三魂渺渺,七魄游离,陷于自身梦魇之境,不得解脱……余曾闻,或有邪术,可强摄生魂,困于幽冥之间,以秘法滋养己身,谓之‘种傀’……”
“梦魇之境……强摄生魂……种傀……”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敲在晏华裳的心上。沈玦那长年昏迷,御医束手无策的状态,不正与这“离魂之症”的描述隐隐吻合吗?而这“种傀”邪术……难道他并非重病,而是被人所害?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继续往下看,却发现后续书页有被撕毁的痕迹,关键之处戛然而止。
这发现至关重要,却如同一团更大的迷雾笼罩下来。这杂记是谁所写?为何会出现在沈玦的旧物中?被撕掉的部分又记载了什么?
就在这时,库房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以及低沉的交谈声,正朝着这边而来!
晏华裳心头一凛,立刻将杂记塞入怀中,迅速将箱笼恢复原状,身形一闪,隐入更深的阴影之中,屏住了呼吸。
门外,钥匙插入锁孔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个压低的男声传来:“王爷吩咐,再仔细清点一遍那批从南边运来的‘药材’,绝不能出任何纰漏。”
另一个声音略显谄媚:“总管放心,小的们晓得轻重。只是……王爷何时才需用这些?都存放好些时日了。”
“不该问的别问!”先前那声音厉声警告,随即库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阴影里,晏华裳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感受着怀中书册的硬角,心中波澜起伏。
这璟王府的水,比她想得更深。而沈玦的身上,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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