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混合着冷汗汹涌而出，不是伪装，而是发自内心的绝望与恐惧：“陛下……陛下饶命！奴婢……奴婢并非有意欺瞒！奴婢亦是身不由己……”
她伏在地上，泣不成声，将穿越以来所有的恐惧、委屈、挣扎与痛苦，都在这一刻尽数宣泄出来。这是崩溃，也是一种绝望下的……赌博。赌这位帝王，对她这枚“身不由己”的棋子，是否还有一丝别的想法。
朱瞻基静静地看着她痛哭，没有催促，也没有安抚。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变为压抑的抽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起来说话。”
青瑶依言，挣扎着起身，脸上泪痕交错，狼狈不堪，眼神里充满了濒死般的绝望与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希冀。
“朕若想杀你，你活不到今日。”朱瞻基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直刺人心，“朕想知道的是，你，沈青瓷，或者 whatever your real name is, 在这盘棋局里，究竟是想继续做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还是……想做点别的？”
他竟然叫出了她可能的本名！虽然用的是不确定的语气，但这已然表明，他掌握的信息，远超她的想象！
青瑶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做点别的？他是什么意思？他给她选择？
巨大的震惊让她一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能呆呆地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朱瞻基似乎并不需要她的立刻回答，他踱步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而充满了一种无形的诱惑与压力：“‘暗香阁’将你送入宫中，所图必然不小。控制你，无非是以‘焚心’之毒与你的性命相胁。但若……朕能给你解毒的希望，能保你性命无虞，甚至……能给你他们给不了的东西，你，又会如何选择？”
解毒的希望！保她性命！给她“暗香阁”给不了的东西！
这三个条件，如同三道强光，瞬间穿透了青瑶心中浓重的黑暗与绝望！
皇帝……这是在招揽她？要她背叛“暗香阁”，转而效忠于他？
巨大的诱惑面前，是更深的警惕。帝王之心，深不可测。这究竟是真心招揽，还是另一个更精密的试探与利用？
她若答应，便是彻底与“暗香阁”决裂，将面临那个神秘组织无穷无尽的追杀。而皇帝……真的会信守承诺吗？他真的能解开“焚心”之毒吗？
“陛下……”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极度的不确定与恐惧，“奴婢……奴婢性命微贱，如何敢……”
“朕不需要你立刻回答。”朱瞻基打断她，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那目光深沉，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信，“朕给你时间考虑。但在你做出选择之前，你需要向朕证明，你值得朕给出的条件。”
“证明……如何证明？”
“继续你之前在文书房的工作，但不止于此。”朱瞻基走回御案，手指点在那幅北疆舆图上，“朕要知道，除了地理舆图，你对前朝司天监的那些‘秘术’，了解多少？那些星辰轨迹，地脉节点……是否真的如旧档所载，能影响世事，甚至……可用于军阵之上？”
青瑶心中巨震！皇帝竟然想将前朝司天监那些看似玄奥诡异的东西，用于现实的军政大事？！他难道相信那些东西？
不，他未必全信，但他显然不愿放过任何可能增强国力的手段！而他，选中了她这个可能与司天监传承有关的“影傀”，来替他探寻这个未知的领域！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一旦涉足这些玄秘之事，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扣上“妖言惑众”、“巫蛊乱政”的帽子，死无葬身之地！但同样，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展现她“独一无二价值”的机会，一个可能真正获得皇帝信任与庇护的机会！
她看着朱瞻基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眸，知道自己已无退路。
从她踏入这西暖阁开始，从她的秘密被一层层揭开开始，她就只能沿着皇帝划下的这条路，走下去。
“奴婢……奴婢才疏学浅，于司天监秘术所知有限，但……但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她深深叩首，做出了选择。不是最终的效忠，而是暂时的……合作与求生。
朱瞻基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满意的弧度。
“很好。”他挥了挥手，“今日之言，出朕之口，入你之耳。若有第三人所知……”
“奴婢明白！奴婢誓死守密！”青瑶连忙道。
“退下吧。”朱瞻基转过身，重新面向那幅巨大的舆图，背影重新变得孤高而难以接近。
“是，奴婢告退。”青瑶如同虚脱般，挣扎着起身，踉跄着退出西暖阁。
直到再次踏入冰冷的夜色中，被寒风一吹，她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方才那短短的对峙，耗尽了她的全部心力。
皇帝知道了她的底细，却没有杀她，反而给了她一个看似“合作”的机会。这究竟是生路，还是另一条更精致的死路？
那本无名旧书，那玄衣男子，皇帝对司天监秘术的兴趣……所有的线索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网。
她抬头望向墨蓝色的、缀满寒星的夜空。
司天监……观星测运。
而她这只挣扎求存的蜉蝣，未来的命运，又指向何方？
怀中的寒石，依旧冰冷。但此刻，这冰冷却仿佛带上了一丝不同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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