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屑纷飞,尘土弥漫。
陆离那玄色的身影如同破开惊涛的礁石,骤然矗立在钟楼门口,周身散发的凛冽寒气几乎要将这狭小空间内本就稀薄的空气彻底冻结。他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先是如同冰锥般刮过僵在原地、手掌尚停留在半空的朱载堃,随即落在倚墙而立、手中紧握“凝神露”玉瓶、脸色惨白却眼神锐利的青瑶身上,最后,又扫了一眼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汀兰。
无需言语,那无形的、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煞气,已让朱载堃那含怒待发的一掌,硬生生凝滞在了半空。朱载堃的脸色由震怒的涨红转为惊疑的煞白,又迅速染上一抹被强行压下的铁青,他死死盯着陆离,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忌惮,有愤怒,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戳穿最深层秘密的惊悸。
“陆离!”朱载堃的声音因极致的情绪波动而显得有些扭曲,“你竟敢擅闯此地!”
陆离没有理会他的质问,目光重新回到青瑶身上,声音依旧是那股子化不开的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看来,你已做出了选择。”他指的是青瑶此刻与朱载堃剑拔弩张的对峙姿态。
青瑶紧握着冰凉的玉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没有回答陆离的话,而是死死盯着朱载堃,将刚才被号角声和陆离闯入打断的问题,一字一句地,如同淬血的匕首,再次掷出:
“郡王殿下,回答我!那个‘坐标’,究竟是谁?!”
朱载堃浑身猛地一颤,仿佛被这简单的问题狠狠刺中了要害。他眼神闪烁,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副心虚与惊惶的模样,与方才那个义正辞严、悲愤激昂声称要“永绝后患”的王爷,判若两人!
“他不说,本官来告诉你。”
陆离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向前踏出一步,玄色的靴子踩在腐朽的木地板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声。他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朱载堃那层伪装的表皮,直刺其灵魂深处。
“‘逆星之仪’,以‘太阴锁魂印’禁锢‘容器’孙玉娆,剥离其命格与生机;以沈青瑶身为沈家遗孤、修炼《太阴导引诀》所凝聚的‘太阴星力’为‘药引’,点燃仪式核心;最终,所有掠夺而来的力量,将通过一个预设的、与紫微帝星隐隐呼应的‘坐标’,完成最终的灌注与……替代。”
他的话语清晰、冷静,不带丝毫情绪,却如同一个个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青瑶的心上!剥离、掠夺、灌注、替代!这哪里是什么秘术仪式,这分明是……窃国!
“而这个‘坐标’,”陆离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牢牢钉在脸色惨白、冷汗涔涔的朱载堃身上,“并非死物,而是一个人。一个命格足够尊贵,能够承载星辰之力,并且……有足够‘资格’和‘欲望’去接纳这份被窃取来的国运与生机的人!”
青瑶的呼吸骤然停止,一个可怕到让她浑身冰凉的答案,几乎要脱口而出!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朱载堃,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荒谬!
难道……难道是他?!平阳郡王朱载堃本人?!他就是那个“坐标”?!所以他才会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锁魂印的核心图样,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确保仪式能够顺利完成,确保那份被窃取的力量,能够完美地灌注到他自己身上?!
所以陆离才会说,他也是仪式计划中的一环!所以他才会对“祭品”二字反应如此激烈!因为他自己,就是那个最终受益者,是这场血腥献祭盛宴的……终点!
“不……不是这样的!”朱载堃仿佛被青瑶那看透一切的目光刺伤,猛地嘶吼起来,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陆离!你休要血口喷人!本王是为了复仇!是为了摧毁‘先生’的阴谋!”
“复仇?”陆离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嘲讽,“用落云山庄百余条人命做诱饵?用沈青瑶和孙玉娆的魂飞魄散做阶梯?用这大明江山的国运做赌注?朱载堃,你的‘复仇’,代价未免也太高昂了些!或者说,你复仇是假,觊觎那本就不该属于你的九五之位,才是真!”
“你胡说!”朱载堃目眦欲裂,猛地指向陆离,“是你!是你们!是‘先生’!是你们害死了本王的爱妃!是你们毁了本王的一切!本王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将你们施加在本王身上的痛苦,百倍奉还!”
“将痛苦奉还?”陆离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锐利,“所以你就与虎谋皮,暗中与‘先生’合作,默许甚至推动这场‘逆星之仪’?你以为凭借你那点可怜的皇室血脉,就能驾驭被强行掠夺来的国运?你以为‘先生’苦心经营二十年,最终会为你做嫁衣?朱载堃,你不过是他选中的,一个更易于控制、也更适合承担仪式反噬的……傀儡‘坐标’罢了!”
傀儡坐标!承担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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