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渊,太玄门。
这座矗立在云海之巅的宏伟门派,如同一尊俯瞰众生的神只雕像,终年被缭绕的仙气与祥瑞的霞光所笼罩。山门前,两尊高达千丈的青铜神兽镇守着入口,它们怒目圆睁,口含雷霆,散发出的磅礴威压,足以让任何心存歹念之人在百丈之外就心生胆寒。
这里是九荒界正道的顶峰,是无数学子梦寐以求的圣地。
楚天,或者说,此刻化名“楚尘”的他,正混杂在入门的杂役队伍中,低着头,扛着一担沉重的灵石,一步一步,走上那通往山门深处的、长长的白玉石阶。
他的衣衫朴素而破旧,脸上涂抹着一层淡淡的泥灰,刻意掩去了那份与年龄不符的坚毅与锐利。胸口的残碑印记被他用特制的布料层层包裹,深藏在衣物之下,即便以他现在的修为,也不敢轻易暴露在这座被太玄门气运加持的山门之中。
“站住!做什么的?”一名身穿灰衣的执法弟子拦住了队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每一个人。
队伍前方的管事连忙上前,恭敬地递上一块令牌:“王师兄,这是山下新招的杂役,来领任务的。”
那王师兄接过令牌,随意扫了一眼,目光在楚天身上停留了半秒。就在楚天感觉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刹那,王师兄冷哼一声,将令牌掷还给管事,语气刻薄:“手脚麻利点,别磨磨蹭蹭,耽误了摘星台的供奉,仔细你们的皮!”
“是,是!”管事连忙应下,拉着队伍继续前行。
楚天低下头,扛着灵石,跟随着人流,走进了这座深不可测的魔窟。
他没有去杂役的居所,而是借着熟悉地形的便利,以及对太玄门外围阵法的粗浅理解,悄然避开巡逻的弟子,向着后山一处僻静的山谷潜行而去。
瞎子的赌约,如同悬在他头顶的利剑。轮回镜的碎片,是他必须完成的任务。而他现在唯一知道的线索,便是这太玄门内,有一个名为“墨影楼”的地方。
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巨大无比的广场出现在楚天面前,广场的尽头,是一座高达数百丈的青铜祭坛。祭坛造型奇特,由九根盘龙巨柱支撑,顶端是一个巨大的凹槽,凹槽的形状,竟与楚天胸口的残碑印记,有七八分相似!
此刻,这座名为“摘星台”的巨大祭坛,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
楚天藏身于一处假山之后,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
数十名身穿白衣的太玄门弟子,面带麻木,如同行尸走肉般,被驱赶着登上摘星台。而在祭坛的中央,一名身穿紫金道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正手持一根镶嵌着骷髅头的法杖,口中念念有词。
“恭迎天命,汲取精华,炼我仙丹,永享长生!”
随着他的吟诵,那数十名弟子身上,开始冒出缕缕白色的魂烟,被强行从体内抽出,汇入头顶那巨大的凹槽之中。他们的生命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流逝,脸上露出极致的痛苦与不甘,却连惨叫都发不出来,最终,一个个化作了干瘪的皮囊,软软倒地。
而那凹槽中,原本虚无的空间,竟缓缓凝聚出一颗散发着璀璨光芒、却透着无尽死气的丹药!
“摘星术!”楚天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直流。
他终于亲眼见证了,这冠冕堂皇的太玄门,正在进行着怎样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抽取凡人魂魄,炼制所谓的“长生丹”!这根本不是丹药,这是用无数无辜者性命堆砌的邪物!
“下一个,阿蛮!”
那紫袍中年男子——太玄门的一位核心长老,冷漠地扫视着下方剩下的弟子,点到了一个名字。
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身材瘦弱的女孩,被两个执法弟子粗暴地推了上来。她满脸泪痕,身体不住地颤抖,眼中充满了恐惧。
“长老,求求您,放了我吧,我不想死……”女孩凄厉地哭喊着。
“聒噪。”长老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法杖轻轻一点。
“噗!”
女孩如遭重击,瞬间瘫倒在地,气息奄奄,显然是被废掉了修为。
“把她抬上去,她的魂魄,品质不错。”长老的语气,如同在谈论一件物品。
两名弟子狞笑着上前,拖起女孩,要将她扔上祭坛。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带着哀求的声音,从楚天藏身的假山后传来。
“不要……求求你们,放过她……”
那长老眉头一皱,猛然转头,目光如电,射向假山方向:“谁在那里?!”
楚天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失言了。在这等地方,任何一丝多余的同情,都是取死之道。
他不再犹豫,残碑血脉之力瞬间爆发,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从假山后暴射而出!他的目标,不是那位长老,而是被拖上祭坛、已经昏迷的阿蛮!
他要救她!不是出于什么正义感,而是因为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被如此残忍地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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