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急于闯入。
而是盘膝坐下，将自己的气息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同时，他将一丝微不可察的神念，探向了殿宇深处。
他要先找到那个“鬼手判官”的位置。
“擅闯往生殿者，死。”
一个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直接在楚天的脑海中响起。
楚天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精光爆射！
他探出的那丝神念，竟被对方瞬间锁定并斩断！
好强的神魂力量！
“出来吧。”那声音再次响起，“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我闻到了你身上，有幽冥深渊的味道。”
楚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对方果然厉害。
他站起身，从屋顶一跃而下，落入殿宇前的广场。广场上，灯火通明，数十名身穿黑甲、手持哭丧棒的护卫肃然而立，他们的气息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张严密的防御大网。
而在广场的尽头，一座高高的审判台上，端坐着一个身穿血色长袍的男人。
男人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儒雅，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但那双眼睛，却如同万年寒冰，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他的左手，戴着一枚由无数指骨串联而成的手套，正是“鬼手判官”。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狰狞的鬼将，手持一柄巨大的铁叉，散发着滔天的凶煞之气。
“一个通玄境的小辈，也敢闯我往生殿？”鬼手判官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仿佛在评价一件物品，“幽冥之主倒是舍得，把你这个‘宝贝’送来了。”
楚天心中一沉。
他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修为！
“废话少说。”楚天沉声道，“鬼手判官，我今日来，是为雪无情讨一个公道！”
“雪无情？”鬼手判官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波澜，但随即化为更加浓郁的冰冷，“哦？那个被幽冥大长老残魂寄生，最终魂飞魄散的可怜虫？你为她讨公道？你又能做什么？”
他的声音充满了讥讽与不屑。
楚天瞳孔骤缩！
魂飞魄散？
幽冥之主明明说过，她只是被污染了灵魂本源！
“你在撒谎！”楚天厉喝。
“撒谎？”鬼手判官站起身，缓步走下审判台，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仿佛在颤抖。“我若不撒谎，你又怎会来找我？一个被我亲手推向深渊的棋子，如今却来质问我，真是可笑。”
“你……”楚天怒火中烧。
“你想知道真相吗？”鬼手判官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诱惑，“当年，我还是大雷音寺的首席弟子，天赋异禀，被誉为千年一遇的奇才。而她，雪无情，是雪国最受宠爱的公主。我们……是道侣。”
楚天浑身剧震！
道侣？
他与雪无情……竟有如此渊源？
“我们约定，要一起证道长生，守护雪国。可笑的是，长生殿盯上了我的天赋，设下圈套，污蔑我修炼邪术，要将我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为了自保，也为了不连累雪国，我……我只能假死遁入幽冥教，寻求力量。”
鬼手判官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与挣扎。
“我以为，这是我唯一的生路。可我没想到，幽冥教比长生殿更加肮脏。我在那里修炼，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拥有了如今的力量。当我再回到雪国，一切都晚了。”
“雪无情……她为了保护雪国子民，独自一人对抗修炼了‘冰魄诀’而失控的国民，被幽冥大长老的残魂趁虚而入，寄生了她的神魂。而我……我却因为修炼邪功，失去了亲近她的资格。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毁灭，却无能为力！”
“所以，你就背叛了她？将她推向了更深的深渊？”楚天怒吼，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不！”鬼手判官嘶吼道，“我是在保护她！幽冥大长老的残魂，是冲着她体内的雪神血脉来的！我接近她，成为往生殿殿主，就是为了用往生殿的力量，镇压她体内的残魂，延缓她的崩溃！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可结果呢？”楚天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顿，“她还是被污染了！她还是差点变成一个没有神智的怪物！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
“我……”鬼手判官语塞，脸上的痛苦更甚，“我没想到……幽冥之主会介入……”
“幽冥之主？”楚天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是，是她。”鬼手判官苦笑，“她告诉我，她可以救雪无情，可以净化她体内的残魂。条件就是，让我成为她在九荒界的棋子，替她做一些……肮脏的事情。”
“所以，你就信了？你就把她当成了工具？”楚天感到一阵心寒。
“我别无选择！”鬼手判官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疯狂与绝望，“要么，看着雪无情彻底沦为怪物，要么，成为幽冥之主的棋子！我选了前者！哪怕要背负千古骂名，哪怕要与天下为敌，我也要让她……活下去！”
他的话语，充满了矛盾与痛苦。
楚天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癫的男人，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这不是简单的背叛，而是一场被命运捉弄的、充满了无奈与牺牲的悲剧。
就在这时，鬼手判官忽然凄厉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楚天！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吗？你也是幽冥之主的棋子！我们，都只是她手中的棋子罢了！”
“轰！”
一股恐怖的威压，从他身上爆发开来！
“既然你来了，就留下吧！你的破界血脉，正是我用来炼制‘往生丹’最好的药引！”
鬼手判官彻底疯狂了。他不再掩饰，祭出了一柄由无数魂魄凝聚而成的鬼幡，滔天的怨气与鬼气，化作一条黑色的巨龙，咆哮着扑向楚天！
同时，他身后的鬼将也咆哮着冲来，铁叉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直刺楚天心口！
杀局，已布！
楚天眼神一凝，所有的情绪尽数收敛，化为一片冰冷的杀意。
他不再纠结于真相，也不再去分辨谁对谁错。
他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
“破！”
他低喝一声，不退反进，迎向那条鬼龙。
他要战！
战个天昏地暗！
战出一条血路！
用敌人的血，来印证自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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