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内,月光如水银泻地,静谧得只剩下楚天粗重的喘息声。
他盘膝坐在冰冷的青石上,双目紧闭,额头上青筋暴起,浑身被一层细密的冷汗浸透。方才那场发生在灵魂层面的惊天对决,虽未让他肉身受创,却在他的道心深处,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裂痕。
玄黄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
“你所做的一切,非但没有终结痛苦,反而制造了更多的痛苦……你的道,从根本上就是错的!”
“毁灭,有时,也是一种救赎。”
楚天猛地睁开双眼,眼中血丝密布,那是一种被逼至绝境的疯狂与清明交织的复杂光芒。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
毁灭,真的是救赎吗?
他想起了花梦瑶那梨花带雨的质问,想起了雪无情那悲哀而决绝的眼神,想起了风清雪递给他玉珏时,那双清冷眸子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凡人。他的道,源于守护,也困于守护。
“楚天……”
一个轻柔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滴落石上,打破了洞府内的死寂。
楚天豁然转头,只见洞口的光影处,一道素白的身影,俏然而立。月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圣洁的纱衣。
是风清雪!
她怎么会在这里?
楚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自忖气息已收敛到极致,且身处这偏僻山谷,这位大雷音寺的圣女,是如何找到他的?
风清雪缓步走入洞府,她手中依旧托着那半块温润的玉珏,目光清澈如秋水,直直地落在楚天身上。她的视线,似乎能穿透他的皮囊,看到他灵魂深处的挣扎。
“你的道心,乱了。”她一开口,便是一针见血,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楚天苦笑一声,没有否认。“圣女慧眼。方才与一缕残魂争斗,险些迷失自我。”他含糊其辞,并未提及玄黄的名讳。
风清雪走到他面前,将那半块玉珏递了过去。玉珏入手温润,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经脉流淌,瞬间抚平了他心头的燥热与不安。
“这是‘镇魂玉’,能助你安定心神。”她淡淡说道,“你体内的残碑血脉,与长生殿的气息本就相冲。方才那场灵魂冲击,对你造成了不小的创伤。”
楚天握着玉珏,感受着那份熟悉的安宁,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抬头看着风清雪,这位一向清冷如雪的女子,此刻眼中却带着一丝他看不懂的关切。
“多谢圣女相助。”楚天由衷地说道,“不知圣女为何会在此地?”
“我感应到残碑的指引。”风清雪的回答简洁明了,“它在你体内发出求救信号,我便来了。”
残碑……竟还有如此神异之处?
楚天心中一动,他一直以为残碑只是力量的源泉,却没想到它还有着警示与联络的功能。
“圣女既知残碑之事,想必也知晓我如今的处境。”楚天沉声问道,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长生殿,源界……这些,您究竟知道多少?”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他需要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
风清雪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她走到洞府角落,看着外面皎洁的明月,声音飘忽起来。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少,也比你想象的多。”她轻声说,“长生殿,并非九荒本土势力。他们是外来者,一群来自源界的……叛逃者。”
“叛逃者?”楚天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是的。”风清雪转过身,月光勾勒出她完美的侧脸轮廓,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悲悯,“源界并非乐土,而是一场更大、更古老的囚笼。长生殿主玄黄,曾是源界的一位大能,他不满源界的规则,窃取了‘长生泉’的秘密,叛逃至九荒。”
“他来到九荒,发现了我们这个世界与源界之间,存在着一道天然的屏障,以及……屏障另一端,无穷无尽的、可供收割的生灵魂魄。于是,他截断了九荒与源界的正常通道,自立为王,建立了长生殿。他向九荒的各大势力许诺‘长生’的秘法,实则是将他们变成自己的仆从,为他们源源不断地输送魂魄,温养他那所谓的‘永恒丹’。”
风清雪的声音很轻,但这些话语,却如同一块块巨石,砸在楚天的心头!
原来,这一切的根源,竟在源界!玄黄不是九荒的守护神,而是带来灾厄的魔鬼!太玄门、幽冥教……这些在九荒作威作福的庞然大物,在源界面前,也不过是任人驱使的狗腿子!
“那……我楚家呢?”楚天声音沙哑,这个问题,他必须问清楚。
“楚家,是九荒本土的守护者。”风清雪的眼中,闪过一丝敬意与叹息,“世代守护着这块残碑,就是为了阻止玄黄的图谋。残碑,是打开源界屏障的钥匙,也是……封印它的锁。玄黄要得到它,而你们,要守住它。所以,楚家必须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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