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宣的话虽然冷酷,却直指核心。
苟安,确实可能意味着最终的灭亡。
沉默良久,金凤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
她抬起眼,目光变得坚定起来,看向孔宣:
“殿下所言……在理。是我等过于保守,畏首畏尾了。”
她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一丝决断,
“既如此,我赞同殿下之意。应下西王母之邀,举族迁往仙庭!”
她目光扫过青鸾和大鹏:
“风险与机遇并存。与其在此地慢性消亡,不如奋力一搏,借助仙庭气运,提升我族实力!唯有实力,才是我凤族遗脉能否延续、能否重现辉煌的唯一依仗!”
青鸾轻叹一声,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大鹏见状,也知道大势已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算是用沉默表达了最后的抗议与妥协。
孔宣见状,周身冰冷的气息稍缓,点了点头:
“既如此,便早作准备。仙庭使者,不日将至。”
不死火山深处,熔岩依旧翻滚,但一场关乎凤族命运的决定,已然在这灼热与焦灼中落定。
前路莫测,但至少,他们选择了一条可能通往生机的险路。
……
不死火山。
西王母的七香宝车碾碎云气,稳稳停在不远处一座被烈焰炙烤得发黑的嶙峋山崖上。
车驾华贵依旧,她却依旧孤身一人,缓步而下。
云纹仙履踏在滚烫的岩石上,步步生莲,荡开细微的净化涟漪。
她姿态从容优雅,仿佛并非踏足在这片绝灭死地,而是信步于西昆仑自家的瑶台仙境,
万载养成的雍容气度,与环境形成诡异又和谐的对比。
这已是第三次。
若是这些元凤遗脉再不给面子,那也就此作罢。
大鹏才经过孔宣的说教,也不好继续阻挠。
不过,虽说是不再阻挠,但大鹏是谁?
元凤之子,高傲的中二少年,怎么滴也得给这个西王母一些下马威。
他硬生生扬起修长的脖颈,摆出一副“小爷不屑理你”的倨傲姿态。
一旁的青鸾与金凤淡定自若,仿佛泥菩萨。
眼观鼻鼻观心,这里交由孔宣这位殿下决定即可。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地火在远处沉闷的咆哮。
孔宣面无表情,周身自行流转的五色神光微微一顿,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恢复原状,将一切情绪波动完美掩藏。
他静立原地,看着西王母步步走近,那双锐利如天刀的眼眸深处,是万年不化的冰封湖面,等待着对方第三次重复那些关于“仙庭伟业”、“散修乐土”的、空洞得令人发笑的陈词滥调。
他甚至已经在心中准备好了冰冷的、毫无转圜余地的拒绝之词。
然而,西王母行至近前,并未如孔宣预料那般直接开口招揽。
她先是目光沉静地扫过这片被烈焰、雷霆和元凤悲鸣彻底摧毁的大地,焦黑的土地、断裂的山脉、凝固的熔岩……
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比真诚的惋惜与追忆,声音轻柔,却带着穿透时光的力量:
“贫道又来了。遥想当年,元凤前辈风华绝代,于此地震翼,神火焚天灼地,万禽来朝,鸣动九霄……那是何等的风采绝世,光耀洪荒。”
她轻轻叹息,那叹息声里带着真实的怅惘,
“可惜,天地同悲,涅盘寂寂。凤族荣光,竟凋零至此。每每思之,心下怅然,不胜唏嘘。”
这番话,如同最轻柔却又最精准的羽毛,无声无息地拂过了孔宣、大鹏,乃至青鸾金凤心中最深处、也最骄傲的那根弦。
那是源自血脉的、对元凤无上荣光的追忆与骄傲,也是刻骨铭心的、族群衰落的巨大悲怆。
连浑身炸毛、如同刺猬般的大鹏,金色眼眸中的敌意都恍惚了一下,闪过一丝对母亲模糊而崇高的印象带来的悸动与酸楚,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
孔宣那冰封般冷峻的眉眼,几不可察地缓和了一瞬,周身流转的五色神光,速度似乎也慢了一分。
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已不似前两次那般冰冷彻骨、剑拔弩张。
西王母敏锐无比地捕捉到了这一丝细微至极的变化。
她话锋悄然转变,语气不再空灵追忆,而是陡然变得沉凝、锐利,充满了现实的力量感,直指血淋淋的现状:
“然,辉煌已逝,前路需争!今日洪荒大势如何,想必诸位道友比贫道更为清楚!”
她目光如电,扫过孔宣、大鹏,
“妖族天庭高悬九天,帝俊太一野心昭昭,鲸吞四海,睥睨八荒,欲纳洪荒万族于彀中,顺者昌,逆者亡!巫族雄踞不周神山,已与我仙族达成约定,两族可以合作,互通有无。”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洪荒虽大,看似广袤无垠,实则何处是真正清净之地、容身之所?尔等散修之流,看似逍遥,实则是洪荒巨头角力下的尘埃浮萍!大劫一起,便是天地为炉,造化为工,尔等皆为薪柴!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真灵湮灭之局!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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