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薄雾笼罩着荒野。江宅三人谢绝了雍容女子酬谢的银两,将那四个捆得结结实实的锦衣卫交给驿卒看管,言明会通知官府来提人。他们向刀疤脸逼问出最后见到重伤李无根的大致方位——西南方五十里外的一处荒废山神庙。
“夫人保重,就此别过。”江宅抱拳道。三人牵过驿卒换来的普通马匹,翻身上马,朝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官道蜿蜒,穿过一片稀疏的林地。晨风吹散了薄雾,却吹不散三人心中沉甸甸的紧迫感。三十天时限,重伤的李无根如同大海捞针,还要潜入皇宫救建文帝…希望渺茫。
就在三人策马奔出不到十里,绕过一道山梁时,前方官道上骤然传来激烈的金铁交鸣声和女子的惊呼!
“是昨天那位夫人的马车!”林悦眼尖,失声叫道。
只见昨日那辆楠木马车歪倒在路旁,拉车的骏马倒毙在地,身上插着数支弩箭!车夫浑身浴血,手持一柄朴刀,正与五名身着黑色劲装、面蒙黑巾的杀手激烈缠斗!车夫武艺显然极高,刀法凌厉狠辣,招式间带着军伍搏杀的痕迹,但对方五人配合默契,进退有度,手中刀剑招招指向要害,更有一人手持机弩,在远处伺机偷袭。车夫身上已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动作明显迟滞,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死死护住身后紧闭的车厢。车厢壁上赫然钉着几支兀自颤动的弩箭!
“救人!”江宅没有丝毫犹豫,低喝一声,猛地一夹马腹,青影如离弦之箭般率先冲出!背后长刀“呛啷”一声出鞘,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直劈向那个正在给机弩上弦的杀手!
肖华紧随其后,策马从侧翼包抄,黝黑的短棍已握在手中,目标锁定围攻车夫的两人。
林悦则迅速下马,借着路旁树木的掩护,小手飞快地在药箱里翻找着什么。
江宅的刀太快!那弩手刚听到马蹄声,骇然抬头,冰冷的刀锋已至头顶!他只来得及侧身一滚,“嗤啦”一声,刀锋擦着他的肩膀划过,带起一蓬血雨和半截手臂!弩手惨叫着滚倒在地。
江宅毫不停留,刀势一转,悄无声息,斩向另一个正挥刀砍向车夫后背的黑衣杀手!
肖华也在此刻杀到。他的战马嘶鸣着撞入战团,短棍带着沉闷的呼啸,精准地砸在一名杀手的太阳穴上!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如同破麻袋般软倒。另一名杀手回身挥刀砍向肖华马腿,肖华却已如同大鸟般从马背上腾身而起,短棍如毒龙出洞,点向对方咽喉!
有了江宅和肖华这两个生力军的加入,尤其是江宅那迅疾如鬼魅的刀法,战局瞬间逆转。剩下的三名黑衣杀手被两人凌厉的攻势打得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小心暗器!”林悦突然娇叱一声,同时扬手掷出几颗不起眼的黑色药丸。
围攻车夫的最后一名杀手,见同伴接连倒下,眼中凶光一闪,左手猛地一扬,几点乌光射向正背对着他、与另一名杀手缠斗的江宅!那乌光细如牛毛,带着腥甜之气!
就在乌光即将及体的瞬间,林悦掷出的黑色药丸也到了杀手附近,“噗噗”几声轻响,爆开几团淡黄色的烟雾。那杀手猝不及防吸入一口,顿时感觉喉咙如同火烧,眼前发黑,动作不由得一滞。射向江宅的几枚毒针也因他气息紊乱而失了准头,擦着江宅的衣角飞过。
江宅背后仿佛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反手一刀格开正面杀手的劈砍,同时一脚狠狠踹在对方胸口,将其踹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肖华的短棍也在此刻点中了最后一名杀手的胸口要穴。那人浑身一僵,软倒在地。
战斗在短短片刻间结束。五名黑衣杀手,两死三重伤。车夫拄着朴刀,浑身浴血,大口喘着粗气,看着江宅三人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支撑不住的疲惫。他艰难地转头看向车厢,嘶声道:“夫人…您…没事吧?”
车厢门被推开,雍容女子脸色苍白如纸,鬓发散乱,但眼神却异常镇定。她扶着车门,看着车夫身上狰狞的伤口和倒毙的马匹、杀手,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悲痛,但随即被一种决绝所取代。她的目光落在江宅三人身上,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感激,有后怕,更有一丝终于下定决心的释然。
她整理了一下散乱的鬓发,对着三人,郑重地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万福礼,声音虽然依旧带着一丝颤抖,却清晰而坚定: “妾身刘妙锦,乃诚意伯刘公讳基之曾孙女。此番遭逢大难,屡蒙三位少侠仗义援手,救命之恩,如同再造!事到如今,妾身不敢再有所隐瞒。”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周围,压低声音,“妾身身负重任,奉…贵人之命,需即刻赶往浙东处州府青田县南田镇武阳村,入诚意伯祖茔,取回一件关乎江山社稷安危的紧要之物!”
她顿了顿,眼中带着恳求与不容置疑的急迫:“车夫重伤,前路凶险莫测,仅凭妾身一人,万难抵达。三位少侠武功高强,侠肝义胆,妾身斗胆,恳请三位护送妙锦一程!此物若落入奸邪之手,恐将祸乱天下,生灵涂炭!妙锦…泣血相求!”言罢,竟是要屈膝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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