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林悦再次被召入飞霞殿贵妃寝宫,奉上温热的“玉髓安神露”。
飞霞殿的暖阁内,鎏金兽首香炉吞吐着宁神的苏合香,混着温泉氤氲的水汽,将白日里“内衣风波”和“雪团儿惊魂”带来的紧张气氛冲淡了不少。杨贵妃杨玉环只着一身素软缎的寝衣,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贵妃榻上,一头如瀑青丝松松挽着,卸去了白日里的雍容华贵,倒显出几分慵懒随性的娇憨。雪团儿蜷在她腿边,小肚子吃得滚圆,正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林悦捧着一盏温热的“玉髓安神露”,小心翼翼地奉上。乳白色的浆液在白玉盏中微微荡漾,那股清甜醇厚、带着勃勃生机的奇异奶香悄然弥漫,让本就放松的贵妃惬意地眯起了眼。
“嗯…这玉露,确实不凡。”杨贵妃接过玉盏,浅啜一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连日来的烦闷似乎都消散了不少。她看向林悦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真切的温和,“崔小娘子心灵手巧,倒比尚食局那些老古板调弄的东西更合本宫心意。”
“娘娘谬赞了。”林悦盈盈一礼,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眼神灵动地扫过贵妃发间,“民女这点微末伎俩,能得娘娘喜欢,是民女的福分。说起来…”她的目光精准地定格在贵妃发髻侧边一支流光溢彩的金钗上,语气瞬间变得无比真诚又带着少女般的惊叹,“娘娘这支金钗,真是…真是美得让人挪不开眼!民女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的样式!”
她这话倒有七分是真。那金钗主体是极细的金丝绞扭盘绕而成,形成繁复的卷草云纹,钗头镶嵌着一颗鸽卵大小、浑圆无瑕的深海明珠,珠光莹润,在烛火下流转着七彩霓虹,周围点缀着细密的红蓝宝石,如同众星捧月,华贵得惊心动魄。
杨贵妃被她这毫不掩饰的赞叹逗笑了,心情愈发愉悦。她抬手,姿态随意却风情万种地将那支金钗拔了下来,拿在手中把玩,语气带着点炫耀,又带着点“好姐妹分享”的亲近:“你这丫头,眼光倒毒。这钗子啊,是三郎上月特意让少府监最好的金匠,用暹罗进贡的金子,配上这颗南海贡珠打的,说是衬本宫的肤色。样式嘛,是照着前朝一幅古画上的‘明月珰’改的,普天之下,也就这么一支。”
林悦立刻凑近了些,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金钗,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嘴里啧啧称奇:“原来是陛下御赐!难怪这般独一无二,巧夺天工!这明珠的光华,这金丝的细腻…民女家乡那些首饰铺子里的东西跟这一比,简直是瓦砾之于明珠!” 她语气夸张,表情生动,却丝毫不显得谄媚,反而透着一股子活泼的真性情。
杨贵妃显然很吃这一套,被林悦逗得咯咯直笑,随手将金钗递给她细看:“喜欢就拿着瞧瞧。你这性子,倒对本宫胃口,比宫里那些木头人有趣多了。”
林悦“受宠若惊”地接过金钗,入手沉甸甸的,冰凉的金质触感下仿佛蕴含着皇家威仪。她仔细端详,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钗身内侧——光滑冰凉,没有任何铭文刻痕的触感。心中瞬间了然:这不是目标! 任务物品是那支刻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并蒂莲金钗!
她面上丝毫不露,依旧是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语气带着向往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小贪心”:“娘娘,民女斗胆…不知打造这金钗的少府监大师傅,可能接外头的活计?民女…民女也想攒钱,求大师傅打一支…嗯…不一样的!” 她适时地露出一抹羞涩。
“哦?你想要什么样的?”杨贵妃来了兴致,饶有兴味地看着林悦。女人间聊起首饰,总是格外容易拉近距离。
林悦心中一定,知道机会来了。她将金钗恭敬地递还给贵妃,然后双手比划着,眼神带着憧憬的光芒:“民女家乡那边啊,有个老习俗。若是郎君真心实意想娶娘子过门,得亲手设计图样,请最好的金匠打一支‘同心钗’!钗头必须是两朵并蒂莲花,金丝交缠,永不分离,象征着夫妻一体,同心同德!” 她语气活泼,如同讲着有趣的乡野故事。
“并蒂莲?”杨贵妃美眸一亮,显然对这个寓意极好的意象很感兴趣,“这倒是个好兆头!比什么单凤单凰的有意思多了!”
“对呀!”林悦见贵妃上钩,立刻打蛇随棍上,语气更加热络,“而且呀,光有并蒂莲还不够!最最重要的,是要在钗身上,用最小的刻刀,刻上一行字!”
“刻字?刻什么?”杨贵妃好奇地追问,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像个听故事入了迷的小女孩。
林悦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而温柔地念道:“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暖阁内瞬间安静了一瞬。
烛火跳跃,映照着杨贵妃绝美的容颜。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或威仪的凤眸,此刻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惊讶、触动、恍然、继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蜜与柔情,在她眼底交织闪烁。这句诗,直直戳中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最炽热的地方——她与三郎那超越世俗、惊世骇俗,却也刻骨铭心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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