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车厢连接处,宽大的道袍在无风的空间里微微拂动。他那双仿佛能洞穿时空的眼眸,第一时间便锁定了江宅怀中那被粗布包裹、却依旧无法完全掩盖其磅礴龙气的物件。一步踏出,人已至江宅面前,枯瘦的手掌伸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庄重。
“此物,凶吉难料,然天命所系。”玄真子的声音低沉,如同古钟轻鸣,“予我。”
江宅没有犹豫。当那方入手沉重、温润如脂、五龙盘踞的传国玉玺离开他怀抱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与随之而来的巨大空虚感同时袭来。左胸心窍内,因长时间抵抗玉玺龙气而躁动不安的熔岩星焰,似乎也随之微微一滞。
玄真子双手托玺,神情肃穆。他没有走向控制台,而是径直来到车厢中央那悬浮旋转、流淌着亿万星辰轨迹的星图仪旁。星图仪的光芒似乎感应到了玉玺的存在,流转的速度骤然加快,投射出的光点更加璀璨夺目。
只见玄真子口中念念有词,音节古老晦涩,并非道门真言,更像某种失传的、沟通天地龙脉的祷文。他左手五指以一种奇异的韵律轻叩玉玺底座,每一次叩击,都仿佛敲击在无形的法则节点上,发出低沉而宏大的共鸣!右手则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凝练如实质的青金色灵气,点在玉玺顶部的五龙交汇之处!
嗡——!
玉玺猛地一震!五条螭龙仿佛活了过来,龙睛之中爆射出尺许长的金色毫光!底座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鸟虫篆字,每一个字都如同被点燃的星辰,透射出浩瀚堂皇、却又饱含沧桑血火的金色辉光!然而,这光芒并未充斥车厢,也未涌向星图仪,而是如同被无形的画布收束,在玉玺上方三尺虚空处,投射出一幅极其宏大、细节毕现、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山水图卷!
这图卷并非凡俗笔墨,山势雄奇险峻,直插云霄,云雾缭绕中隐约可见琼楼玉宇;飞瀑流泉,自九天垂落,汇入深潭,潭水幽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九幽;奇花异草遍地,有白鹿灵动跳跃于林间,远处似有青鸟振翅欲破开云海屏障……景象瑰丽磅礴,充满仙家气象。
玄真子目光如电,仔细审视着这幅由玉玺龙气与星图仪星光共同勾勒出的幻境山水。图卷右侧,竟有大片留白,仿佛被刻意抹去,与左侧精雕细琢的仙境形成鲜明对比,显得异常突兀。
“不对……”玄真子眉头紧锁,低语道,“此图虽显昆仑之象,气韵却断而不连,神髓未聚。这留白……非是空白,更像……缺了题跋点睛之笔!”
江宅闻言,也凝神望去。那留白处确实诡异,并非虚无,而是仿佛蒙着一层薄纱,透露出某种亟待填补的渴望。他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如同闪电划破迷雾——这感觉,与他在骊山地下,面对那块记载着神秘诗句的玉璧时何其相似!
“题跋……点睛……”江宅喃喃自语,记忆深处那镌刻在冰冷玉璧上的古老文字,如同被唤醒的沉睡之灵,一字一句,清晰地浮现于脑海:
昆仑悬圃接天青,玉英纷落化玄晶。
九重幽泉通地脉,三生石畔证鸿蒙。
白鹿衔芝巡玉阙,青鸾振羽破云屏。
欲寻灵虚长生境,月照寒潭第几峰?
这首诗!正是那首描绘昆仑仙境的诗!它描绘的景象,与眼前山水图卷的细节,竟一一对应!悬圃、玉英、幽泉、白鹿、青鸾……江宅的心脏狂跳起来!
“道长!”江宅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我想起来了!在骊山玉璧上,有一首描绘昆仑的诗!正是此景!”
玄真子眼中精光爆射:“念!”
江宅深吸一口气,面对那幅悬浮的山水图卷,朗声吟诵,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昆仑悬圃接天青,玉英纷落化玄晶。”随着诗句出口,图卷中那高耸入云的山巅之上,云雾自动散开,显露出接天的青色悬圃,点点晶莹如玉的光点如雪纷扬落下,融入山体,化作闪烁着玄奥光泽的晶体脉络。
“九重幽泉通地脉,三生石畔证鸿蒙。”深不见底的寒潭水波荡漾,幽光层层叠叠向下延伸,仿佛直通九幽地脉;潭边一块古朴的巨石骤然亮起混沌初开般的光芒,仿佛在印证着宇宙的本源。
“白鹿衔芝巡玉阙,青鸾振羽破云屏。”山林间那只虚幻的白鹿口中,瞬间凝聚出一株灵光闪闪的仙芝,它轻盈地跃向云雾中隐现的玉阙;与此同时,一声清越的鸾鸣响起,图卷边缘厚重的云层被一道青影奋力撕裂!
“欲寻灵虚长生境,月照寒潭第几峰?” 当最后一句诗落下,尤其是“月照寒潭”四字出口时,异变陡生!
那巨大的留白处,一轮皎洁清冷的明月虚影骤然显现!月光并非均匀洒落,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银色光柱,精准地照射在下方那深幽的寒潭水面上!
嗡——!!!
整幅山水图卷剧烈震颤!月光与寒潭接触的刹那,潭水仿佛变成了液态的水银,又像是一面通往异界的镜子。一道无法形容的、由纯粹月光与星辉凝结而成的光之路径,自潭心笔直射出,瞬间跨越留白,穿透图卷的边界,直直投射到下方疯狂旋转的星图仪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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