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内光怪陆离,时间和空间在这里失去了固有的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颠簸和引擎功率的衰减,飞船猛地从跃迁状态脱离,一头扎进了一片死寂而壮烈的星空。
断戟星域!
映入眼帘的景象,足以让最麻木的星际浪子也为之窒息。
视野所及,并非璀璨星河,而是铺天盖地的巨大残骸!扭曲断裂的龙骨如同巨神的脊梁,横亘数百万公里;破碎的装甲板绵延如破碎的大陆板块,边缘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金属寒光;巨大的引擎喷口扭曲成怪诞的抽象雕塑,内部偶尔还有诡异的能量余烬在闪烁;数不清的舰体碎片如同宇宙尘埃,在引力的作用下缓缓旋转、碰撞,形成一片片危险的金属风暴带。空气中仿佛弥漫着铁锈、离子灼烧和亿万亡魂无声呐喊混合而成的死亡气息。
这里是上古神级文明最终对决的坟场,是文明辉煌彻底熄灭的纪念碑。更令人心悸的是,这片看似凝固的坟场空间并不稳定,肉眼可见的空间如同劣质的玻璃般布满细微的裂痕——那是危险的“混沌裂隙”,它们如同宇宙的伤口,毫无规律地开合,时而悄无声息地吞噬掉几块残骸,时而又狂暴地喷吐出不知来自哪个异次元的能量乱流或诡异物质。
江宅没有立刻关注这片令人绝望的景象。他将陷入深度昏迷的林悦小心翼翼地放在舰桥紧急医疗椅上。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却均匀,额间那枚单叶烙印已完全隐没,光滑的额头上只留下淡淡的汗迹。唯有紧贴在她胸口的慈悲奶蜜石,依旧散发着温润而坚韧的微光,如同守护她生命之火的最后灯塔。
江宅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笨拙的轻柔,拂开她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几缕发丝。他凝视着她宁静的睡颜,喉结滚动了一下,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舰桥响起,压过了所有仪器的嗡鸣:“干得漂亮,悦悦。”
没有拥抱,没有多余的言语。这短短几个字里蕴含的复杂情愫——劫后余生的庆幸、目睹她神迹的震撼、无法言说的悸动,以及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比任何亲密的肢体接触都显得更加厚重,如同无形的壁垒,将他内心深处汹涌的情绪牢牢包裹。
与此同时,清道夫号如同一条滑腻的毒蛇,悄然脱离了深渊漫步者号的航道,无声无息地滑入一片由密集星骸构成的阴影区域。
狭小、冰冷、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血腥味的密室内,赵无咎的身影在昏暗的红光中若隐若现。他面前悬浮着一个不断扭曲变幻、中心嵌着一枚暗红色竖瞳的诡异通讯徽记。
“慈悲奶蜜石并未完全觉醒,其力量核心仍处于深度沉眠,只是表层共鸣被四叶星意志意外激活。林悦…她的精神海发生了某种质变,对生命能量的亲和与引导力远超预期,但代价巨大。”赵无咎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汇报一件与己无关的物品,“目标星域,四叶星,连同其所在的星云,已确认彻底消失于当前宇宙坐标,被时空乱流彻底放逐。初步判断,是星球守护意志最后的自毁程序,抹除痕迹,代价是自身彻底湮灭。”
徽记中的邪瞳微微收缩了一下,沙哑的声音直接在赵无咎脑海中响起:“湮灭…有趣。继续观察,记录奶蜜石一切变化。赵无咎,你的‘清洁’任务优先级暂时下调。‘混沌之喉’区域检测到异常活跃的‘遗落物’信号…去找到它,带回核心数据。深渊漫步者,暂时还是‘盟友’。”
通讯瞬间切断,密室重归死寂。赵无咎面无表情地关闭徽记,眼中幽光一闪而过。
几天后,在靠近断戟星域核心区域、一片被称作“古战场星骸带”的危险空域外围。巨大的星骸如同狰狞的怪兽骨架,在虚空中缓缓漂移、碰撞。深渊漫步者号与清道夫号短暂汇合。
“就到这里分道扬镳。”赵无咎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清道夫号如同融入背景的阴影,几乎难以分辨,“我要去‘亡者遗产’区深处,寻找一件上古遗落的‘暗能量潮汐捕获装置’。那东西,对某些人很重要。”他没有说明对谁重要,但江宅立刻想到了邪瞳的要求。
“小心。”江宅只回了两个字。对于赵无咎的目的,他心知肚明却无法阻止,暂时的“盟友”关系建立在更庞大威胁的阴影之下。
“彼此。”赵无咎的声音毫无温度,“提醒你们,断戟深处,‘混沌之喉’区域的空间结构尤其脆弱,邪瞳的干扰信号在那里异常强烈。那不是自然现象。另外…孙鸿远会尽量为你们提供混沌裂隙的预测数据流,但别太依赖,这里的混沌…是活的。”话音未落,清道夫号的引擎喷口亮起微弱的幽蓝光芒,如同鬼火般一闪,瞬间消失在一条刚刚裂开又迅速弥合的混沌裂隙边缘,仿佛被那裂隙主动吞噬。
深渊漫步者号则调整航向,如同谨慎的巨鲸,缓缓游向那片被更多巨大残骸和诡异能量乱流笼罩的“断戟星域”深处。压抑感越来越强,舰桥内无人说话,只有仪器扫描的嘀嗒声和远处残骸碰撞的沉闷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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