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江宅四人踏进晶簇矿场时,李秀宁一行在霜脊矿区的暴雪中跋涉。
铅灰色的云层如同冻结的铁幕,低低压在无垠的白色荒原之上。狂暴的寒风卷起尖锐的雪粒,发出鬼哭般的呼啸,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染上刺骨的苍白与死寂。这里是尘钢星系边缘的“霜脊矿区”,碳基矿工互助工会的所在地——一片对硅基生命而言比地狱更可怕的极寒炼狱。低温侵蚀精密回路,无处不在的冰晶粉尘阻塞关节,原生细菌则像微型生物武器般腐蚀着非碳基结构。
李秀宁、李白、杰克、周素芬四人,裹着厚实的特制御寒服,防护面具上结满了冰霜,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这片白茫茫的绝望之地。脚下的积雪踩上去并非松软,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冻土般的坚硬。
“哈…哈…”李白试图裹紧身上的特制御寒服,呼出的热气瞬间在面具视窗上凝成白雾,“这鬼地方!比王屋山的雪还邪门!酒葫芦都要冻裂了!”他宝贝似的拍了拍腰间的一个金属保温容器,里面是他最后的“战略储备”。
“省点力气,酒鬼!”周素芬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泼辣。她肩上扛着一个比她人还大的、裹着多层保温材料的金属箱,里面是她视若生命的移动厨房兼“战略武器库”。“再抱怨,今晚就让你尝尝‘绝对零度拌雪泥’!”
杰克缩了缩脖子,冻得发青的手指紧紧抓着便携画板和电子笔,小声嘀咕:“深渊厨子…我…我申请不吃实验品…”他宝石般的蓝眼睛里映着无边的雪白,既觉得壮丽,又冻得灵魂都在发抖。
走在最前面的李秀宁停下脚步,精致的眉宇间锁着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她伸出戴着厚实手套的手,指向风雪稍歇处显露的巨大轮廓。
一片被巨大、裸露的黑色冻岩山环绕的广阔谷地中,庞大的采矿设施如同钢铁巨兽的骨骨骸,半埋在积雪之中。与尘钢矿区那种流淌着液态金属和辐射光的瑰丽奇景截然不同,这里充满了原始的、粗粝的沉重感。
谷地大致被划分为三个泾渭分明却又彼此纠缠的区域:
人族矿区(地面):靠近入口,规模最大。巨大的露天矿坑如同大地的疮疤,蒸汽机车喷吐着浓烟,粗大的缆绳拖动矿斗,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风雪中顽强传递。矿工们穿着臃肿的防护服,形貌隐约可见地球人类的轮廓,但仔细看,不少人额角生着弯曲的犄角,或者眉心多了一只紧闭的竖眼。他们挖掘的矿石闪烁着诱人的光泽——黄金、白银、纯净的铜矿、巨大的铁矿块…堆积如山,在雪光下流光溢彩。“看!金子!银子!”杰克忍不住惊呼。
雕族矿区(高空悬崖):在陡峭如刀削的黑色冻岩山壁上,开凿出无数蜂巢般的洞口和狭窄的空中栈道。一些巨大的、翼展惊人、羽毛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猛禽(雕人)在风雪中盘旋、俯冲,用锋利如钩爪的脚或搭载的小型钻机,精准地从岩壁中抠挖出闪烁着奇异冷光或蕴含特殊能量波动的矿石。他们的动作迅捷、精准,带着一种高空狩猎者特有的孤傲与危险气息。
海藻族矿区(深海冰窟):位于谷地最深处,一个通往地下幽邃冰海的巨大裂口旁。裂口处覆盖着厚厚的、不断凝结又被破开的浮冰,散发出极其恐怖的低温。一些身影穿着臃肿得夸张、如同深海潜水服的装备,正通过复杂的绞盘和密封舱,进入那墨蓝色的冰海之中。他们身形相对矮小,动作笨拙,隔着厚厚面罩,隐约可见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灰绿色,眼瞳巨大无神。裂口附近堆积的不是金银,而是一些散发着微弱蓝光或奇异香气的半透明水晶、色彩斑斓的奇异珊瑚状矿石,以及…堆积如山、散发着浓烈腥气的巨大深海生物尸体!
在这片被苦寒统治的死亡谷地上空,几座造型狰狞、通体由暗色合金铸造、流淌着冰冷蓝色能量纹路的尖塔,如同沉默的巨型秃鹫,矗立在视野内几处制高点。它们没有窗户,没有门户,只有顶端不断旋转扫描的、散发着幽红光芒的多棱面传感器阵列。这些是硅基管理者设立的“净蚀之眼”——能量监视塔。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扫描着矿区的每一个角落,冰冷的能量场覆盖全场。
矿工们对此心知肚明:任何违反规定的行为——哪怕只是短暂的怠工、私自藏匿矿石、或是未能按时完成那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日开采量——都会被塔顶那无情的“净蚀光束”瞬间锁定、气化,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留下。没有咆哮的监工皮鞭,只有这悬于头顶、随时可能降下死亡的绝对寂静,将恐惧深深烙进每个矿工的灵魂深处。
“三大矿区,三种命运。”李秀宁低声总结,目光扫过金光灿灿的人族矿堆、雕族巢穴中的奇矿、海藻族裂口旁的“海鲜垃圾山”,最后落在那些在风雪中佝偻劳作的三族矿工身上。“金银铜铁,闪耀却无用武之地;悬崖奇矿,价值高昂却拿命搏;深海珍宝,价值最高却浸泡在硅基生命的毒液里…好一个扭曲的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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