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胜天那最后一个“嗯”字,尾音刻意拖长并微微上扬,其中蕴含的极度不满与愠怒毫不掩饰。
清晰传递到了金銮殿内每一位大臣的耳中。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这位雄踞北方,权倾朝野的王爷,今天来皇都上朝的心情绝非仅仅是询问。
而是带着兴师问罪的怒火。
殿内气氛凝滞,无人敢打破平静。
位列文官之首的左丞相严川,闻言将头颅埋得更低,全然一副置身事外,不愿率先打破这份凝滞气氛的姿态。
而右侧的右丞相李奇文,心中却是另一番翻江倒海。
他微微吸了口气,随即略一抬头,目光迎上了徐胜天那咄咄逼人的视线。
李奇文内心早已极度不爽。
当初力排众议,让徐胜天之子徐麒龙挂帅西征的是谁?
如今纵虎归山,让那西荒唐尘得以喘息坐大,以致酿成今日心腹大患的,又是谁的宝贝儿子决策失误?
现在倒好,你徐胜天反倒站在朝堂之上,一副质问百官无能,要我们拿出对策的架势?
这烂摊子,根子上难道不是你徐家自己捅出来的吗?
可这些话只能在心里翻滚,是绝不可能宣之于口的。
官场沉浮数十载,李奇文深知何时该进,何时该退,何时该直言,何时又该绵里藏针。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上前一步,对着龙椅方向和高台上的徐胜天分别拱手,声音有些凝重道:
“陛下,王爷,事已至此,纠结于过往疏失已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必须立刻拿出强硬手段,将西荒余孽彻底扑灭,以绝后患!”
“臣以为,当下或可动用帝国境内那些盘根错节的江湖势力,臣曾粗略估算,若陛下下旨,号令天下武林宗派,江湖豪族发兵,他们能凑出的可用之兵,“”恐不下九百万之众!”
“如此庞大数量,若能善加引导,驱使前往元始山,即便那唐尘如今兵强马壮,得了些许气候,在这绝对的数量碾压之下,也绝无侥幸之理!必能将他们死死困杀于西荒群山之中!”
说到这里,李奇文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无奈的叹息:“陛下,王爷,恕臣直言,从三年前唐元虎伏诛,其残部盘踞西荒,到如今唐尘竟能全歼陈将军十万多铁骑,甚至自立为皇...这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们是否从一开始就过分轻敌了?”
李奇文微微抬起眼,目光似乎无意地掠过徐胜天,又迅速收回。
其实他很想指责那位自作聪明的镇北王世子。
只是又收回了了这种想法,语气有些意味深长道:“我们是否一直低估了那个从九幽死牢中逃出的西荒反贼?或许,这个唐尘,其隐忍,其狠戾,其手段,远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强大,甚至恐怖呢?否则,实在难以解释,为何区区西荒一地,竟能让我天朝大军接连折戟沉沙!”
这番话,看似检讨国策,实则字字句句都隐隐指向了当初挂帅西征却功败垂成的徐麒龙,以及背后支持此议的徐胜天。
轻敌的是谁?
低估唐尘的又是谁?
龙椅之上,女帝凌苍玥的眉梢跳动一下。
当初唐尘自立为皇的消息传来时,她并未有太大情绪波动,在她看来,此子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唐尘又从戒备森严的九幽死牢成功脱逃时,她虽惊怒,却也未曾真正担心,认为不过是侥幸。
可是当陈官灵战死,十八万帝国最精锐的铁骑全军覆没的噩耗真的传来那一刻,她坚如磐石的心境,确实被狠狠撼动了。
那一晚,她独自在寝宫中坐了整整一夜,内心冰凉。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了三年。
西荒的祸乱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甚至到了足以威胁帝国根基的地步!
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右相李奇文身上,却没有去接他关于“轻敌”和“唐尘恐怖”的话头,更没有去接对江湖势力下旨出兵的话。
笑话!再次动用江湖势力?谈何容易!
上一次围剿,正是靠着徐麒龙的身份和她的影响力,才勉强说动了各方江湖势力派出高手助阵,最终将唐尘大军击溃。
西荒反贼是帮你们打败了,但是你们自己没看管好,让人给跑了,留下了这天大的后患。
如今再想轻易调动那些向来不服王化,各自为政的江湖势力,他们岂会轻易就范?
恐怕非得朝廷拿出巨大的代价和威信来交换不可。
若是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将领犯下如此弥天大错,凌苍玥早就亲自出手将其斩杀。
可那是徐麒龙,是她亲姐姐的儿子,是她的大外甥。
这口气,再怨再怒,她也只能强行咽下,转而将这股邪火发泄到这些“无能”的文武百官身上。
这时,左丞相严川一步踏出,躬身附和道:
“陛下,王爷,右相所言极是,铲除西荒余孽,确已刻不容缓,帝国境内的江湖势力,虽向来散漫,但究其根本,亦是我天都子民,享帝国庇护,自当为帝国效力,陛下若下征兵调令,于情于理,他们都应遵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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