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执!” 苏渺的心猛地沉入谷底。萧执最后的目光和未尽的话语,是让他独自逃走!崖后有藤蔓可以攀下?可萧执怎么办?把他留在这里,落到赵魁那些人手里…苏渺不敢想那后果。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刹那——
“头儿!快看上面!有烟!” 洞外一声尖锐的呼喊如同丧钟敲响!
糟了!是洞内生火取暖的烟气!尽管洞口有乱石遮挡,但在这风雪稍歇的清晨,一丝微弱的青烟还是被下面眼尖的护院发现了!
“哈哈哈!天助我也!果然在上面!” 赵魁狂喜的吼声如同夜枭,“弟兄们,搭人梯!给老子爬上去!那小杂种和姓萧的都在里头!侯爷说了,苏渺要活的,姓萧的…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充满了血腥的杀意。
碎石滚落的声音密集起来,伴随着护院们粗野的呼喝和兵刃撞击崖壁的叮当声。追兵正在攀爬!留给苏渺的时间,只剩下最后几个呼吸!
逃?丢下萧执独自逃命?看着那张因剧毒和高热而扭曲、却依旧棱角分明的侧脸,昨夜他浴血将自己护在身后的画面,他笨拙递来的干粮,他沉默却坚实的背影…一幕幕在苏渺眼前闪过。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恐惧被一股更炽热、更决绝的力量狠狠压了下去。
不能走!他走了,萧执必死无疑!
目光瞬间扫过洞口,洞壁上方几块被寒风侵蚀得摇摇欲坠的巨石映入眼帘。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计划瞬间在苏渺脑中成型!他眼中爆发出孤狼般的狠厉光芒,猛地抓起了萧执手边那柄沉重的佩刀!
刀入手,冰冷沉重,远超他的想象。苏渺一个趔趄,几乎拿捏不住。但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拖拽着长刀,扑到洞口内侧一块半人高的巨石后。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将刀柄末端死死卡在巨石底部一个天然的凹槽里,锋锐的刀尖斜斜向上,对准了洞口上方那几块最松动的悬石根部!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甚至可笑的杠杆!
“快点!再加把劲!洞口就在那儿!” 赵魁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带着兴奋的喘息。
苏渺不再犹豫。他瘦小的身体爆发出全部潜能,像一张拉满的弓,双脚死死蹬住地面,双手紧握刀柄,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整个身体的重量狠狠向下压去!他模仿着萧执曾经教他发力时的姿势,腰腹绷紧,力量从脚跟贯注至双臂!
“呃——啊——!”
稚嫩的嘶吼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在狭窄的山洞中回荡。
嘎吱——!
令人牙酸的、岩石摩擦断裂的声响骤然响起!
那柄沉重的精钢长刀,在苏渺全身重量和杠杆作用的撬动下,刀尖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酥脆的岩层!洞口上方那几块本就根基不稳的巨大悬岩,猛地一震!
轰隆隆——!!!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整个山洞都在剧烈摇晃!洞口上方,大块大块裹挟着冰雪的岩石如同被激怒的山神之拳,疯狂地崩塌滚落!烟尘混合着雪沫冲天而起,瞬间遮蔽了视线!
“啊——!”
“山塌了!快躲开!”
“赵管事——!”
洞外瞬间响起一片凄厉到变调的惨叫、骨头碎裂的闷响和重物坠落的轰鸣!搭建到一半的人梯顷刻间被崩塌的岩石洪流彻底吞噬!
成功了!苏渺脱力地松开刀柄,瘫软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膛。成功了!他暂时封住了洞口!洞外可怕的惨叫声和落石声,如同地狱传来的乐章。
然而,巨大的震动和反作用力也冲击着山洞内部!洞顶簌簌落下碎石尘土,支撑洞口的几根石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苏渺惊恐地抬头,只见头顶一块原本牢固的巨大岩顶,在连续的震动下,裂开了一道狰狞的黑色缝隙!一块足有磨盘大小的石块,正摇摇欲坠!
“不…!” 苏渺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向昏迷的萧执扑去,试图将他拖离危险区域!
但,太迟了!
咔嚓——!
令人心胆俱裂的断裂声!
那块巨岩,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轰然砸落!目标,正是萧执躺卧的位置!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苏渺的眼中只剩下那块急速放大的阴影。身体比意识更快,没有一丝犹豫,他像扑火的飞蛾,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将萧执的身体向内侧狠狠一推!
噗——!
沉重的闷响。
不是岩石砸中肉体的声音。
是苏渺用自己的身体,为萧执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
巨石狠狠砸在苏渺单薄的右肩和后背!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神经,眼前猛地一黑,喉咙里涌上浓烈的腥甜。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脆响。身体像被折断的芦苇,重重地向前扑倒,滚烫的鲜血从口中喷出,溅在萧执冰冷的胸甲上,晕开刺目的红梅。
“呃…” 剧痛剥夺了所有声音,只剩下破碎的呜咽。意识在剧痛和黑暗的边缘疯狂拉扯,迅速沉沦。
就在他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模糊的视线似乎捕捉到了一点异样——被他推开的萧执,那双紧闭的眼睛,在漫天坠落的尘土中,似乎极其艰难地、颤抖着睁开了一道缝隙!那涣散的瞳孔深处,映出了苏渺如同破碎娃娃般倒下的身影!
惊愕?恐惧?还是滔天的怒焰?苏渺已分辨不清。
他只感到身体一轻,仿佛被那股巨大的撞击力抛飞了出去。天旋地转,冰冷刺骨的空气包裹了他。下方,是浓雾弥漫、深不见底的断崖深渊!
原来…洞口崩塌时,他本就退到了最边缘…那巨石的力量,将他直接撞出了已然破碎的洞口!
风声在耳边凄厉地呼啸,失重感吞噬了一切。洞口处,萧执那只刚刚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成了苏渺坠入无边黑暗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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