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东宫寝殿内只余一盏宫灯摇曳。萧景珩轻轻松开沈静姝的手，为她掖好被角，目光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停留片刻，这才悄声起身。
方才在妻子面前强装的镇定，此刻尽数褪去。他走到窗前，望着北方漆黑的夜空，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忧色。勃帖这次来得太突然，五万精锐倾巢而出，显然是要拼个鱼死网破。
殿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正是暗卫统领荆锋。他依旧一身黑衣，神色冷峻，赵将军已经点齐兵马，在城外三十里处待命。
路线可确认无误？
按殿下吩咐，已派出三队斥候先行探查。漠北这条古道虽然难行，但确实最为隐蔽。只是......荆锋稍作迟疑，沿途要经过三个绿洲，都是北戎暗哨活动频繁的区域。
萧景珩眼神一凛：让你的人提前清理。记住，要干净利落，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属下明白。荆锋顿了顿，又道：另外，属下已经安排了三组暗卫随行，他们会沿途清除障碍，确保赵将军一路畅通。
很好。萧景珩微微颔首，你办事，孤向来放心。
荆锋退下后，萧景珩在案前坐下，铺开北境地图。烛光摇曳，将他沉思的身影投在墙上。这一刻，他不是温情的夫君，不是慈爱的父亲，而是执掌江山的储君，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万千将士的性命。
寅时三刻，天色未明，萧景珩便出现在兵部衙署。众官员见他眼下的青黑，都不敢多言，只默默呈上最新的军报。
云州情况如何？
回殿下，镇北侯昨夜又击退三次进攻，城墙损毁严重，但士气尚可。只是......兵部尚书欲言又止。
军中发现有人散布谣言，说朝廷已经放弃云州。另外，城中存粮仅够维持半月。
萧景珩眼神一冷：查！凡是动摇军心者，立斩不赦！传令镇北侯，再坚守十日。十日后，必有转机。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从京仓调拨三万石粮食，即刻运往云州。
就在这时，韩振求见。这个年轻的工部员外郎满脸疲惫，眼中却闪着光：殿下，新型投石机已经试制成功，射程比旧式远了五十步，今日就能运往云州。
萧景珩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此事你办得不错。
还有一事，韩振压低声音，按照娘娘之前的提议，臣在箭矢上做了些改良，箭头淬了特制的火药，遇撞击即会爆燃，特别适合夜袭。另外，臣还改进了骑兵的轻甲，重量减轻三成，防护却更强。
萧景珩眼中精光一闪：立即赶制，优先配给赵将军的部队。此事要绝对保密。
臣明白。
待韩振退下，萧景珩对兵部尚书道：传令陇西、朔方两镇，三日后同时出击，务必牵制住北戎侧翼兵力。
殿下，此时出击是否太过冒险？
就是要让勃帖以为我们要从两翼包抄，他才会放松对后方的警惕。
次日，东宫内，沈静姝正听着徐清韵汇报女子学堂的进展。
......已经组织了一百三十七位官家女眷，分三班赶制冬衣。药材也都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发往北境。另外，我们还募集了一批懂医术的女子，随时可以前往边境救治伤员。
沈静姝满意地点点头：做得很好。告诉姐妹们，她们的功劳，朝廷都记着。她沉吟片刻，又道：清韵，你亲自带人清点太医院库存，将金疮药、止血散这些急需的药材单独整理出来，随时准备调往北境。
臣女明白。
待徐清韵退下，沈静姝走到偏殿。萧靖初正在太傅的指导下读《孙子兵法》，见到母亲，立即跑过来：母妃，太傅说兵者诡道也，是什么意思？
沈静姝温柔地抚着儿子的头：就是说，用兵要出其不意。就像你父王现在做的......她突然停住，意识到说得太多了。
然而萧靖初却睁大了眼睛：父王要出奇兵吗？就像卫青、霍去病那样？
沈静姝心中一动，蹲下身与儿子平视：靖儿怎么知道的？
太傅说，北戎人最怕被人端了老巢。父王一定是派兵去打他们的老巢了！而且儿臣注意到，这几日工部一直在赶制轻骑兵的装备，肯定是要派兵长途奔袭。
孩子的敏锐观察让沈静姝既惊讶又欣慰。她轻轻抱住儿子：靖儿真聪明。但是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靖儿明白！小家伙郑重地点头，等靖儿长大了，也要像父王一样，保家卫国。
傍晚时分，萧景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东宫。一进殿，就看见沈静姝正在教萧令仪认物。
令仪，这是玉佩，是父王随身戴的......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萧景珩满身的疲惫仿佛都消散了。他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拥住妻子：今日可还好？
都好。沈静姝靠在他怀里，靖儿今日还问起兵事，这孩子，倒是比你我想的还要敏锐。
萧景珩挑眉：
听完妻子的叙述，他沉吟片刻：是该让他多了解些朝政了。毕竟......他没有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未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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