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情深,陛下在朝堂上掷地有声的永不纳妃誓言,如同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在京城激荡起层层涟漪。有识之士赞叹陛下专情、皇后贤德,堪称千古帝后典范;亦有守旧之人私下非议,忧心皇嗣不丰,国本动摇。然而,无论外界如何议论,坤宁宫内的氛围却愈发温馨静谧。萧景珩的坚定,彻底拂去了沈静姝心底最后一丝不安,让她得以全身心沉浸在再度为人母的喜悦与期待中。
与此同时,女子学堂经过数年的发展,尤其是在这景姝新政的开明气象下,已然结出了累累硕果,成为了全国瞩目的存在。学堂不仅教授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更开设了算术、医药、律法基础、农桑常识等实用课程,甚至定期邀请翰林院学士或有专长的官员夫人讲座,开阔女子眼界。
这一日,春光明媚,女子学堂内正举行一场小型的成果展示。并非为了炫耀,而是皇后有意让部分尚有疑虑的官员亲眼看看,女子受教育后,能绽放出何等光彩。
展示内容包括刺绣、书画作品,更有算术班学子现场快速核算账目,医药班学子辨识药材,甚至还有几位胆大的学生,就《女诫》中的某些观点,结合当前新政,发表了不拘一格的见解,让在场不少官员暗暗点头。
萧景珩亦微服前来,于凉亭中隔帘观看。见身边爱妻眉眼间尽是欣慰与自豪,他心中也满是柔情,轻轻握住她的手低语:梓童,你看到了吗?这便是你种下的种子,如今已开枝散叶。假以时日,必能福泽更多女子,惠及整个天下。
沈静姝莞尔一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忙碌的徐清韵。今日的徐清韵,穿着一身淡青色素面杭绸褙子,发髻简洁,只簪一枚白玉簪,通身的气度却沉静如水,干练如风,从永宁侯府养在深闺的小姐,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女官。
是啊,看着这些女孩子眼神明亮,谈吐自信,臣妾觉得一切辛苦都值得。沈静姝轻声应和,随即话锋微转,只是,清韵为了这学堂,几乎是以校为家。她年岁渐长,终身大事却迟迟未定,臣妾每每思及此,总觉亏欠于她。
萧景珩闻言,也看向徐清韵,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徐女官确是难得的人才,品性端方,能力出众。这些年,她将学堂打理得井井有条。她的婚事,朕看确实该提上日程了。只是……他微微蹙眉,寻常男子,只怕配不上她的才情与见识,也未必能理解支持她继续投身女学事业。
这正是沈静姝所虑。她不愿徐清韵因婚姻而放弃为之奋斗的事业,更希望她能觅得一位真正尊重她、欣赏她的良人。
展示会圆满结束,众官员带着不同程度的震撼与改观离去。萧景珩起驾回宫,沈静姝则留下,与徐清韵在学堂后的静室小坐。
今日辛苦你了,清韵。沈静姝看着眼前略带疲惫的女子,语气充满感激,若非有你,学堂断无今日气象。
徐清韵连忙躬身:娘娘言重了。能为娘娘分忧,为天下女子尽一份心力,是清韵的福分,亦是心中所愿,何谈辛苦。
沈静姝示意她坐下,沉吟片刻,终是开口:清韵,你我相识已久,有些体己话,本宫便直说了。你为学堂,为朝廷,付出良多,如今学堂已上正轨,你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一二了。若有合意之人,或是心中有何想法,但说无妨,本宫与陛下,定会为你做主。
徐清韵没料到皇后会突然提及此事,微微一怔,白皙的面颊上悄然浮起一抹极淡的红晕,她垂下眼帘,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一时沉默。
沈静姝观察着她的神色,心中微动,试探着问:可是……心中已有人选?
徐清韵指尖蜷缩了一下,良久,才声如蚊蚋般开口:娘娘……可还记得……工部右侍郎韩大人?
韩振?
沈静姝立刻便想了起来。那位出身寒门,凭借真才实学在科举中脱颖而出,更在推行新政、改良军械等方面展现出卓越能力的年轻官员。因其功绩和能力,萧景珩对其颇为赏识,已擢升他为工部右侍郎,是朝中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
更重要的是,韩振因公务关系,与负责女子学堂的徐清韵时有接触。沈静姝依稀记得,似乎听徐清韵提起过,韩振对女子学堂的诸多举措,常能提出中肯且颇有见地的建议,与其他一些对此不以为然的官员截然不同。
韩侍郎……沈静姝若有所思地重复着,再看徐清韵那难得流露的小女儿情态,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她莞尔一笑,原来是他。韩侍郎年轻有为,品性能力皆属上乘,更难得的是精通实务,且对于女子求学之事,似乎并无偏见,反而多有支持。
听皇后语气中带着赞许,徐清韵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鼓起勇气抬头,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韩大人……他确实与寻常官员不同。他常说,技艺学问,本就不该分男女,女子心思灵巧,若得学习,未必不能有所成就。前次学堂想增设启蒙课,缺少合适的教具图纸,也是他百忙之中抽空帮忙绘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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