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金銮殿内庄严肃穆。百官分列两侧,山呼万岁之声刚落,萧景珩并未如常直接开始议政,而是将目光投向身侧侍立的太子萧靖初。
“今岁开春,诸事繁杂,朕需集中精力统筹西北边防与漕运改制两件大事。”萧景珩声音沉稳,目光扫过殿下众臣,言语间的深意让满朝文武皆是一凛,“自今日起,由太子监国,处理日常政务。一应奏章,先送东宫批阅,遇有要事,再报与朕知。户部李尚书、工部韩侍郎,需尽心辅佐,各部协同。”
此言一出,满殿寂静。太子年方十四,虽在春耕献策中展现了过人天资,但骤然将国事相托,仍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然而,陛下点名让素来持重且掌管钱粮的户部尚书李文渊、以及因漕运和新政备受倚重的韩振辅佐,其扶持太子、平稳过渡之意已然明确。
萧靖初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躬身行礼,稚嫩却清越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镇定:“儿臣领旨,必当兢兢业业,遇事多向李尚书、韩侍郎及诸位大人请教,若有不明之处,亦会及时禀报父皇圣裁,绝不敢专断独行。”
他今日身着杏黄色太子常服,身形虽未完全长成,但脊背挺得笔直,眉宇间已初具威仪。这番谦逊而不失担当的表态,让不少臣子微微颔首。沈静姝在帘后听着,手心微微沁出薄汗,既是担忧,更是骄傲。
退朝后,萧景珩携太子至御书房,李文渊与韩振已奉命在此等候。
“怕吗?”萧景珩看着儿子,目光深邃。
萧靖初坦诚道:“有些。但想到有父皇坐镇,有李尚书、韩侍郎辅佐,儿臣心中便安定许多。儿臣知道,这是父皇对儿臣的历练,亦是责任。”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指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这些,便是你的战场。朕与你母后,及李、韩二位爱卿,皆是你之后盾。然,最终拿主意的,是你。需知,为君者,一念可泽被苍生,一念亦可…切记慎独、慎微、慎初。”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必日日自省,如履薄冰。”萧靖初郑重应下。
李文渊躬身道:“殿下仁孝聪慧,臣定当竭尽所能,于钱粮度支、民政事务上,为殿下分忧。”
韩振亦道:“陛下、殿下放心,臣于工务及新政推行上,必知无不言。”
接下来的几日,东宫俨然成了一个小型朝廷,灯火常明至深夜。萧靖初仿佛不知疲倦,每日埋首于奏章之中。他批阅极为认真,不时召见相关官员询问细节。李文渊与韩振几乎每日都会至东宫议事,太子遇事必先询问他们的意见,态度恭敬,但绝非盲从,总能提出自己的见解,令两位臣子暗自惊叹。
这日,他正批阅一份关于江南漕粮抵京的奏报,眉头微蹙。奏报称漕粮已如期抵达,但他注意到随附的损耗记录比往年略高了一丝。他立刻传召了户部负责此事的郎官及韩振一同询问。
“殿下,今年漕运途中偶遇风雨,略有损耗,尚在惯例允许之内。”户部郎官躬身答道。
萧靖初看向韩振:“韩侍郎,漕运改革后,新式漕船抗风浪能力增强,航道疏浚亦更顺畅,按常理,损耗应有所降低才对。这‘惯例’是前朝所定,还是本朝初年所定?其依据为何?是否已不合时宜?”
韩振眼中露出赞赏之色,回道:“殿下明察秋毫。此惯例确为前朝旧例,沿用至今。改革后,实际损耗已有下降,然考核标准未变,故下面仍按旧例上报。臣此前已注意到此事,正欲提请修订章程。”
萧靖初沉吟片刻,决断道:“既如此,便不能拘泥旧制。请韩侍郎牵头,户部协理,依据近三年实际漕运数据,重新核定一个更贴合现状的损耗标准,务求公允。此事限十日内拿出章程初稿。至于今年超出实际损耗的部分…”他顿了顿,看向户部郎官,“着户部严查,是确有天灾,还是人祸?务必理清责任。”
“臣等遵旨。”韩振与户部郎官齐声应道,心中对太子的敏锐和魄力更为叹服。
消息传到坤宁宫,沈静姝正教萧令仪识字,徐清韵也在座,汇报女子学堂学生参与农具清点后的心得。
“母后,太子哥哥现在好忙,令仪都见不到他了。”小公主嘟着嘴,有些委屈。
沈静姝温柔地抚着她的头:“你太子哥哥在为父皇分忧,为天下百姓做事。就像徐姑姑她们在宫外帮助清点农具一样,都是在尽自己的责任。令仪要懂事,不要打扰他。”
徐清韵亦笑道:“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心系万民,这是百姓之福。听闻殿下在处理政务时,还特意问及女学学生参与实务后的感想,可见殿下时刻挂念着各项新政的成效。”
沈静姝闻言,心中更是欣慰异常。萧靖初此举,并非吹毛求疵,而是真正读懂了“治国”二字的精髓——于细微处见真章,在惯例中求革新,且能体察下情,关注政策落地的影响。
傍晚,萧靖初按惯例来坤宁宫请安。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精神却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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