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气顺着殿门缝隙钻进来,符文墙上的金蛇乱扭,可殿内没人敢分心——残念的目光,正扫过每个人,烟雾里的情绪从愤怒慢慢沉下去,变成了一片冰冷的审视,像块冰锥,戳得人心里发毛。
“刚才的问题,谁来答?”残念的声音缥缈,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劲,烟雾凝出的人形晃了晃,先看向烈火宗长老,“你,先来。”
烈火宗长老咽了口唾沫,擦了擦嘴角的血,硬着头皮开口:“回……回前辈,晚辈以为,情乃修行大忌!修士当断情绝欲,一心向道,方能飞升!情是拖累,是障碍,唯有斩之,方能证道!”
这话冠冕堂皇,倒是符合正道修士的套话。可残念的烟雾突然一凝,一道淡黑色的情绪威压砸过去:“放屁!”
“呃啊——”长老被砸得后退三步,撞在身后的弟子身上,又吐了口血,火焰刀“哐当”掉在地上,“前辈……晚辈说错了吗?”
“错?”残念的声音里满是嘲讽,烟雾里闪过一丝愤怒,“你连情是什么都没见过,就说要斩?你修火,火有暖有烈,暖是情,烈也是情,你斩了情,修的不过是堆死火!连本心都不敢面对,也配谈证道?”
长老脸色惨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他修火三十年,从来只讲刚猛,哪想过火里还有“情”?
残念没再理他,目光转向寒冰谷的长老,语气更冷:“你呢?你修冰,总该懂‘无情’了吧?”
寒冰谷长老躬了躬身,声音透着股冷冰冰的硬气:“前辈,晚辈以为,情是虚妄。寒冰至冷,能冻万物,亦能冻人心。修士当以冰为心,断七情,绝六欲,方能不为情所困,不堕魔道。”
“不为情所困?”残念突然笑了,烟雾里的金色光丝跳了跳,却带着股说不出的悲凉,“你冻的是心,不是情。情在骨血里,冻得住吗?你以为冰能断情,可你护着身后的弟子,怕她受伤,这不是情?自欺欺人,比刚才的蠢货还可笑!”
话音刚落,一道更浓的威压砸过去——寒冰谷长老身上的冰雾“咔嚓”碎成渣,他“哇”地吐了口血,脸色比冰还白,看着身后的白衣女子,眼神里满是慌乱,显然被说中了心事。
残念的目光又转向李长老,李长老赶紧扶着昏沉的宋钟,摇头道:“前辈,晚辈愚钝,不懂情……但天机阁有训,情乃天机一环,当顺天应人,不可强求,亦不可违背。”
“顺天应人?”残念的声音淡了下去,烟雾晃了晃,像是懒得再罚,“你说的是天机,不是你自己。你连自己的心都不敢问,只敢拿‘天机’当挡箭牌,算什么修士?滚一边去。”
李长老脸涨得通红,却不敢反驳,只能扶着宋钟,往后退了退,彻底没了脾气。
殿内瞬间静了,没人再敢开口。散修们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喘;烈火宗和寒冰谷的人低着头,被残念戳得心虚;只有林孞,还站在原地,手里牵着苏九夭,脸上没什么紧张,反而带着点若有所思。
残念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林孞身上,烟雾里的情绪慢慢软下来,不再冰冷,多了点好奇:“你,刚才没说话。你来说,情为何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过来——有期待,有看戏,有等着看他出丑的。苏九夭抓着他的手紧了紧,小声说:“阿林哥,别学他们说套话,这残念好像不吃那套。”
林孞笑了,挠了挠头,没说什么大道理,反而蹲下身,捡起地上一片被风吹进来的灵草叶子,举到残念面前:“前辈,我没什么大道理,就说点实在的。”
“小时候,我家隔壁有只狗,总被别的狗欺负,我天天偷家里的馒头喂它,护着它,不让别人打——这算不算情?我觉得算,是心疼,是想护着点什么的情。”
“后来进了青云宗,外门弟子欺负我,九夭拿着毒囊帮我出头,她明明怕得手抖,却还挡在我前面——这算不算情?我觉得也算,是朋友间的情,是不想让朋友受委屈的情。”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残念的烟雾,眼神里没有敬畏,只有真诚:“前辈你说情是障碍,可我觉得,情不是要斩,不是要冻,是要懂。你当年差一步飞升,却堕入魔道,不是因为情不好,是你太执着,没懂情里的‘放’——该喜就喜,该怒就怒,喜过怒过,别困住自己,这不就成了?”
“哪有什么‘情是大忌’‘情是虚妄’?情就是人心里的那点热乎气,是你护着我、我想着你,是拿到好吃的想分一半,是看到危险想挡在前面。没了这点热乎气,修士跟块石头有啥区别?飞升了又能怎样?”
这番话没什么华丽辞藻,像拉家常似的,却让殿内瞬间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烈火宗长老张着嘴,想说“胡闹”,却没说出口——他突然想起,自己当年修火,是因为想护着家乡不被妖兽糟蹋,那何尝不是一种情?
寒冰谷长老也愣住了,看着身后的白衣女子,想起自己教她冰术,是怕她被人欺负,这又何尝不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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