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镇的晨雾还没散,溪畔的老柳树就显露出枯槁的模样 —— 往年这个时候,柳枝早该抽新绿了,今年却只剩光秃秃的枝桠,连扎根在溪泥里的根须都露着干黄。林薇刚把薄荷苗放在老药农柳伯的药庐窗台上,就见苗叶的新绿芽蜷着,叶尖泛着淡淡的褐,像被抽走了水汽,脉心珠碎片在掌心也燥得发慌。
“林医官,您可算来了!” 药庐的门帘被掀得哗啦响,个穿青布衫的妇人扶着个白发老人走进来,妇人手里攥着块裂了纹的粗瓷碗,碗底还沾着干硬的药渣,“我爹这三天没好好喝水,嘴干得裂了口子,眼睛也看不清,连他最爱的溪鱼干都没胃口吃。”
老人叫柳老栓,是柳溪镇种溪田的老把式,此刻坐在药庐的木凳上,嘴唇泛着青灰,嘴角裂着细小的血口,说话时气都喘不匀:“嘴里发苦,喉咙像塞了干草,夜里躺床上,总觉得心口燥得慌……” 他抬起手想揉眼睛,林薇却见他手背的皮肤干得起了皮,指节处还裂着小口子,渗着淡淡的血珠。
“是‘燥脉症’!” 林薇立刻扶老人坐直,指尖搭在他腕上 —— 脉象弦细得像快绷断的棉线,按下去能感觉到股滞涩的燥气,顺着经络往心口窜,“柳溪镇的溪脉干了,地脉里的润气跟不上,燥气钻进人的经络,才会口干、裂皮、视物模糊。” 她又让老人张开嘴,舌苔黄得发暗,舌面干得没半点津液,“得先润脉气,再补津液,不然燥气会伤着心脉。”
沈知远这时正蹲在药庐的陶瓮旁,翻找柳伯珍藏的草药。陶瓮上贴着泛黄的纸签,写着 “麦冬”“玉竹”“溪根草”,都是岭南特有的润性草药。“柳伯,您这溪根草是去年采的吧?” 他捏起几根淡褐的草根,根须上还沾着点溪泥的痕迹,“根芯还是白的,没朽,正好用 —— 这草长在溪脉边,最能引地脉的润气,比普通的玉竹还管用。”
柳伯是柳溪镇的老药农,药庐的梁上挂着串晒干的溪根草,墙上贴着他手画的草药图,图旁还注着 “溪根草:去须、切段,与麦冬同蒸,润脉效佳”。他接过沈知远手里的溪根草,用指甲掐了掐根芯:“还新鲜着!这草得用溪水泡半个时辰,去了表面的燥气,再切段蒸软,不然煮出来的药会带点涩味,老人喝着费劲。”
苏沐这时已经把药锅架在了药庐的土灶上,灶里烧的是柳溪畔的枯柳枝,火苗蹿得不高,却暖得很。她按照沈知远的嘱咐,先把溪根草放进陶盆,倒上柳伯存的最后半桶溪底水 —— 水是上个月溪脉没干时存的,还泛着淡淡的清润,溪根草泡在水里,没一会儿就舒展了些,根须慢慢变绿。“还要加多少麦冬?” 苏沐手里攥着个竹勺,勺里的麦冬粒大饱满,是去年晒干的新货。
“三钱麦冬,两钱玉竹,溪根草要五钱!” 沈知远一边说,一边用小秤称药 —— 秤是柳伯用了三十年的老铜秤,秤砣上刻着个 “柳” 字,“老栓伯年纪大,阴虚重,玉竹得多加半钱,再撒点南海的珊瑚粉,珊瑚粉性润,能顺着脉气往心口走,比单用药草快。” 他把称好的药材倒进粗瓷碗,麦冬粒滚在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珊瑚粉撒在上面,像撒了层细碎的红光。
柳老栓的儿媳妇这时又抱来个哭哭啼啼的孩子,孩子约莫五岁,嘴唇裂着血口,小手攥着块干硬的米糕,连哭都没力气:“娃也跟爷爷一样,嘴干得不敢说话,夜里总醒,说喉咙疼。” 小石头这时正坐在药庐的门槛上,手里拿着块薄荷糖,见孩子哭,赶紧跑过去:“小弟弟,吃块糖,不苦的,吃完我们给你涂香香的药膏,嘴就不疼了。”
林薇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没发烧,只是嘴唇和脸颊的皮肤干得发红,便对苏沐说:“把凡士林拿出来,再取点薄荷脑和溪根草汁,调点润肤膏 —— 孩子皮肤嫩,不能用太浓的药,凡士林能锁水,薄荷脑能止疼,溪根草汁能引润气,涂在裂口里,比吃药见效快。”
苏沐立刻在粗瓷碗里放了两勺凡士林,放在土灶的余温里慢慢化开,又用研钵把薄荷脑碾成细粉 —— 研钵是柳伯用溪畔的青石做的,内壁磨得光滑,薄荷脑碾的时候,飘出淡淡的清凉味。她又倒了点刚煮好的溪根草汁,用竹筷慢慢搅匀,药膏渐渐变成乳白色,细腻得像融化的猪油。“涂的时候要轻,避开裂口里的血珠。” 苏沐用指尖蘸了点药膏,轻轻涂在孩子的嘴唇上,孩子果然不怎么哭了,含着小石头给的薄荷糖,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这时,药庐外突然围过来十几个村民,有的捂着嘴,有的揉着眼睛,都是燥脉症的症状。柳伯赶紧把药庐的门全推开,让大家坐在溪畔的石板上排队:“别慌,林医官他们带了好药,咱们柳溪镇的溪脉能好,大家的燥症也能好!”
沈知远熬的第一锅 “润脉汤” 这时已经好了 —— 陶锅里的药汤泛着淡褐的光,飘着溪根草和麦冬的清香。他用粗瓷碗盛了一碗,先递给柳老栓:“老栓伯,您先喝,温着喝,别烫着 —— 这汤得饭后喝,喝完别立刻晒太阳,不然燥气会又上来。” 柳老栓捧着碗,喝了一口,眉头慢慢舒展开:“不苦,还带着点甜,喉咙里像浇了清泉,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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