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瘴镇的晨雾是带着腥气的 —— 阿禾破晓抵达时,镇外的瘴林裹着浓绿的雾,水汽沾在树叶上凝成小珠,一捏就挤出带着腐味的水;正午雾散,湿热气裹着瘴气涌进镇里,连石板路都渗着黏腻的水,踩上去 “黏嗒嗒” 响;到了黄昏,凉瘴凝露,未干的地面泛着青霉,空气里的腥气更重,连马都烦躁地甩着尾巴。他裹紧半干的羊皮袄,怀里的《古法新用手记》被瘴气浸得发潮,纸页上潮汐镇贴的潮汐藤标本旁,新画的瘴叶图案还沾着墨痕,被水汽晕出一圈淡绿痕。
“大夫!快跟俺走!俺家阿瘴快喘不上气了!” 个穿青布短打的后生踩着黏腻的路冲过来,裤脚沾着腐叶和泥,手里攥着根带刺的瘴藤。后生叫阿林,是林瘴镇的樵夫,他家的阿瘴刚六岁,昨天跟着他在瘴林拾柴,夜里就喊头晕,今天一早脸就白得像纸,连坐都坐不稳,呼吸还带着喘,手指尖泛着淡白,像没了血的芽。
阿禾跟着阿林往镇西跑,脚下的路又滑又黏,好几次差点摔进路边的瘴水坑。阿林家的木屋低矮潮湿,墙角长着青霉,阿瘴躺在铺着干瘴叶的土炕上,脸色苍白得像瘴雾,嘴唇泛着淡白,连说话都没力气,每喘一口气都要耸肩,手指蜷着像没展开的花苞:“爹…… 头晕…… 喘…… 喘不上气……” 更吓人的是他的指甲,按下去半天才泛红,连血管都看不清楚 —— 像是气血被瘴气抽干了。
阿禾赶紧弯腰掏药箱 —— 他特意为林瘴镇备了两样关键仪器:一是便携式气血检测仪(能测血氧饱和度和脉压,判断气血亏虚程度),二是微循环观测仪(能看毛细血管血流,应对气血痹症)。可刚拿出血气检测仪,屏幕就开始乱跳,血氧数值从 80 跳到 65 又跳到 78,根本定不住;再摸微循环观测仪,镜头被瘴气里的杂质糊住,开机后只看见一片模糊的黑影,连红细胞的影子都找不到 —— 瘴气中的水汽和腐叶杂质,让仪器成了 “盲眼的哑巴”,这是阿禾行医以来遇到的最诡异的仪器干扰。
“这…… 这咋整?仪器都盲了,咋知道孩子气血缺多少?” 阿林蹲在炕边,手都在抖,眼泪混着脸上的瘴水汽往下淌。林瘴镇的病本就邪门,瘴气会渗进血脉,白天的湿热气耗气血,夜里的凉瘴凝气血,三者缠在一起形成 “瘴气气血两虚痹”—— 伤气血、伤肺、还伤血脉,往年镇里的老郎中遇到这种病,只能靠 “瘴气祭” 的 “烟熏驱邪” 祈求平安,可去年祭典后,还是有两个孩子落了气短的毛病。
屋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个穿深绿长袍的老人拄着瘴木杖走进来,杖头雕着瘴神像,是镇里的祭官瘴伯。瘴伯的袍角沾着腐叶和泥,手里还捧着个装着瘴木灰的陶罐:“是瘴神发怒了!阿瘴昨天在瘴林惊了神叶,得用‘烟熏祭’—— 把孩子放在瘴木火塘旁熏半个时辰,让烟火带走瘴气,神怒消了,气血才能补!去年阿叶家的娃没熏,现在走路还喘!”
阿禾猛地抬头,指尖还停在药箱的乱跳仪器上,心里却没乱 —— 从潮汐镇的盐蚀故障到现在的瘴气干扰,他早练就了 “以手代仪、以症辨病” 的本事。他先俯身摸阿瘴的脉,指尖能感觉到脉搏细得像蛛丝,还带着弱,每跳五下就顿一下:“脉率 110 次 / 分,脉压低于 20mmHg!是中度气血两虚!” 再看他的指甲,按压后三秒才泛红:“毛细血管充盈时间延长,气血循环差!” 最后让阿林扶着阿瘴坐起来,刚坐直就头晕得倒回去:“体位性低血压!气血根本撑不起身体!”
“瘴伯!烟熏会害死阿瘴!” 阿禾的声音带着坚定,却没硬顶,“他现在肺里全是瘴气,烟熏的火毒会堵气道,像把漏风的柴房再堆柴,只会越堵越死!瘴神让瘴林长瘴叶,是教咱们用叶祛瘴,不是让咱们用火毒害孩子!” 周围的村民挤在门口,分成两派:戴草笠的老樵夫附合瘴伯:“老规矩不能破!没烟熏祭,瘴神会让瘴气更重!” 几个年轻媳妇却小声说:“听说这大夫在潮汐镇救了阿汐,他懂气血的病!” 镇东的老郎中 —— 去年从风雷镇探亲回来的阿雷,突然开口:“俺在风雷镇见过他用藤茶补气血,比烟熏管用!”
瘴伯盯着阿瘴惨白的脸,手指紧紧攥着瘴木杖,指节都泛了白。半晌,他重重叹了口气:“给你一个半时辰,要是阿瘴能坐起来不头晕,就不搞烟熏;要是不行,必须按规矩来!”
阿禾松了口气,转头对阿林说:“快!去采瘴叶 —— 要长在瘴林边缘的,叶子带白纹的;再挖林芝 —— 瘴树根旁的,菌盖带红斑的;还有红糖,你家藏的红糖块就行!” 阿林连滚带爬地跑出去,没一会儿就抱着一堆东西回来:瘴叶白纹泛光,沾着淡腥的水汽;林芝红斑醒目,带着土腥香;红糖块黑红发亮,是去年熬的老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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