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槐镇的风是裹着甜腥的双刃剑 —— 林薇和沈知远抵达时，晨雾正从枣溪漫上来，沾在红枣上凝成琥珀色的水珠，吸进肺里带着枣肉的甜润，却混着槐叶腐烂的腥气，连马车上的木轴都裹着层黏腻的枣泥；正午日头毒得烤化枣油，槐风突然卷着槐米碎末扑来，干热的风刮在脸上像砂纸磨过，刚被雾水浸湿的衣襟瞬间晒干，嘴唇裂得渗血；到了黄昏，燥风歇了，湿雾又卷土重来，黏在皮肤上像敷了层枣泥槐粉，刚结痂的裂口被浸得发疼。林薇握着杏林镇送的杏木杖，杖身的杏纹被枣泥糊得发暗；沈知远背着的诊疗包上沾着槐米碎，里面的《治痹手记》夹着柳叶标本，“辨证为先” 的批注旁，被他用墨笔添了句 “急则治标”，墨迹浓得发黑，像心里化不开的执念。
“两位大夫！快救救俺家阿枣槐！他水疱烂得流脓了！” 个穿枣红布衫的汉子抱着孩子跌跌撞撞跑过来，裤脚沾着枣泥和槐叶，怀里的男孩浑身裹着破布，露出的胳膊腿上满是透亮的水疱，有的已经破溃，黄色的脓液混着血珠往下淌，孩子脸色惨白，嘴唇泛紫，每咳一声都要攥紧胸口，咳出来的痰里带着血丝，关节肿得像刚摘的青枣，一碰就疼得撕心裂肺。
汉子是枣槐镇的枣农阿枣槐爹，他家阿枣槐刚七岁，昨天在枣槐林里帮着摘枣，清晨沾了雾、中午晒了燥、傍晚受了露，夜里就起了水疱，今早水疱破溃流脓，还又拉又吐，连水都喝不进，呼吸越来越弱，镇里的祭官枣槐伯已经准备搞 “枣槐祭”，要把孩子绑在老槐树下 “引邪”。
林薇和沈知远跟着阿枣槐爹往镇中心跑，脚下的路一半是滑腻的枣泥，一半是硌脚的槐果壳，林薇的布鞋陷进枣泥里，拔出来时鞋帮都挂着烂枣肉。镇口的老槐树下，枣槐伯正举着桃木剑对着个草人比划，草人身上绑着写着阿枣槐名字的黄纸，周围堆着干枣枝和槐枝，准备点火。“枣槐伯！不能烧！” 林薇一把冲过去按住他的手，“孩子是湿燥邪互结引发的过敏性皮炎合并感染，再烧会让皮肤溃烂更重！”
沈知远赶紧蹲下来，手指搭在阿枣槐的脉搏上，又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脉搏细弱，每分钟 115 次，体温 38.9 度，中度脱水 + 感染发热，水疱破溃处有脓性渗出，是革兰氏阳性菌感染前兆，再拖会引发败血症！” 他刚说完，一个穿月白长衫的年轻男子提着药箱走过来，腰间挂着块 “秦氏医馆” 的玉佩，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在下秦越，游医至此，听闻枣槐镇有怪病，特来看看。”
秦越蹲下来，只用手指捏了捏阿枣槐的水疱，又看了看他的舌苔，立刻说：“此乃枣湿槐燥毒，湿毒浸肤、燥毒伤肺，得先峻药祛毒！我这里有‘枣槐解毒丹’，含雄黄、蟾酥，能快速拔毒，再配合槐枝煮水外洗，三日便能结痂。” 沈知远眼睛一亮，立刻附和：“我也是这么想的！阿枣槐已经感染发热，得速效祛毒，雄黄能杀邪毒，蟾酥能止痛，正好对症！”
林薇脸色瞬间变了，一把抓住沈知远的手腕：“不行！雄黄含砷、蟾酥有剧毒，孩子已经脱水感染，肝肾功能本就弱，吃了会引发药物中毒，水疱溃烂会更重！这是过敏性皮炎合并细菌感染，不是单纯的‘毒邪’！” 秦越挑眉看向林薇，语气带着挑衅：“林大夫是觉得在下的方子不对？还是觉得沈大夫的判断有误？” 他故意往沈知远身边靠了靠，“沈大夫想必明白，急病就得用峻药，慢调只会误人性命。”
沈知远甩开林薇的手，语气里满是不耐：“林薇！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保守？阿枣槐都快败血症了，你还在纠结‘伤本’？秦大夫的方子虽然峻猛，但能快速拔毒，总比看着孩子死强！” 林薇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保守？我是在保命！过敏性皮炎是 Ⅰ 型超敏反应，水疱破溃后皮肤屏障受损，细菌容易入侵，得先抗感染 + 抗过敏 + 补液，再调理湿燥，雄黄蟾酥只会加重皮肤损伤和肝肾负担！你忘了阿柳的教训？忘了阿杏的险况？”
“那不一样！” 沈知远的脸涨得通红，“秦大夫是专业游医，见多识广，他的方子肯定有道理！你就是太固执，见不得别人的方法比你快！” 这句话像把刀，狠狠扎进林薇心里。秦越嘴角勾起一抹隐晦的笑，对阿枣槐爹说：“大叔，我这解毒丹分文不取，你现在就给孩子服下，我再帮他洗伤口，保证今晚就能止痛。”
阿枣槐爹被 “三日结痂”“分文不取” 说动，立刻点头：“好！俺信秦大夫！” 林薇想阻拦，却被沈知远挡在身后：“林薇，你别闹了！再闹就真的救不活阿枣槐了！” 秦越趁机拿出黑色的药丸，就要往阿枣槐嘴里塞。林薇急得浑身发抖，突然转身往马车跑 —— 她记得诊疗包里有阿禾留下的头孢粉（针对革兰氏阳性菌感染）和氯雷他定粉末（抗过敏），还有无菌纱布和生理盐水，她必须想办法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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