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冰冷,死寂。
侧门在身后沉重闭合的巨响如同最后的丧钟,将外界猩红魔像暴怒的尖啸和毁灭的波动彻底隔绝。门板内侧因承受轰击而传来的沉闷震动和灼热感,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喘息,透过灰影覆盖着嶙峋骨甲的身躯传递过来。
门内是一条更加狭窄、倾斜向上的金属通道。空气更加浑浊,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味、陈腐的机油气息,还有一种……淡淡的、如同枯萎花朵般的甜腥气味。没有光源,只有彻底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灰影覆盖着灾厄菌骨的庞大身躯堵在狭窄的通道入口,如同最后一道壁垒。它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损的风箱在拉动,喷吐出带着浓重血腥和暗红能量气息的气流。体表那嶙峋狰狞的骨甲上布满了裂痕和焦黑的灼伤,尤其是后背,大片骨甲在魔像的轰击下崩碎剥落,露出下面被污染侵蚀、颜色诡异的血肉,粘稠的暗红液体正从伤口中缓缓渗出。
强行进化、吞噬猩红能量、硬抗魔像轰击带来的恐怖反噬,正在疯狂侵蚀着它的身体和意志。烙印链接中传递来的,是如同海啸般汹涌的痛苦、能量过载的灼烧感以及被猩红污染侵蚀的冰冷混乱。它混沌的竖瞳在黑暗中如同两点摇曳的鬼火,警惕地扫视着身后紧闭的金属门和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通道,巨大的、覆盖着骨刺的尾巴焦躁地微微摆动,在地面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林烬被灰影小心翼翼地护在相对完好的胸腹骨甲之下。他蜷缩着,身体因烙印崩解的剧痛而不受控制地颤抖。眉心那道贯穿晶体烙印的巨大裂痕中,猩红的光芒如同流淌的岩浆,每一次明灭都带来深入骨髓的灼痛和灵魂撕裂的幻觉。工程师模块彻底粉碎,摇篮意识体的微光在猩红风暴中微弱得如同随时会熄灭的烛火,仅靠着一丝被灰影烙印强行维系的链接而苟延残喘。
剧痛、冰冷、混乱。意识如同在无边无际的血色深渊中沉浮,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冰冷宏大的低语在脑海中翻滚冲撞。
“…容器…烙印…崩解…”
“…猩红…之子…终将…归来…”
“…等待…收割…”
猩红魔像那冰冷宏大的意念碎片,如同跗骨之蛆,反复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烙印深处那毁灭性的剧痛似乎稍稍平复了一丝——并非好转,而是崩坏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临界点。如同碎裂的瓷器,在彻底散架前维持着最后的形状。
林烬冰冷的右眼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绝对的黑暗对他被猩红侵蚀的左眼毫无影响,猩红的视野中,一切呈现出一种粘稠的、流动的暗红色调。他看到了上方灰影覆盖着裂痕骨甲的下颌,看到了自己身上凝固的暗红血痂和皮肤下凸起的黑色纹路。
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覆盖着猩红骨甲的左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和沉重的迟滞感。烙印核心的彻底崩解,让他对身体的控制力降到了冰点。
“灰影…” 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但烙印链接中那狂暴的痛苦意念猛地一滞!灰影覆盖着骨甲的头颅瞬间低下,混沌的竖瞳锁定了怀中微弱的生命气息。它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询问和关切的低吼。
“放下我…警戒…” 林烬用尽力气传递意念。
灰影犹豫了一下,覆盖着骨刺的巨大利爪小心翼翼地松开。林烬的身体失去支撑,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地面上,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但他强忍着,用覆盖着骨甲的左手撑起上半身,冰冷的右眼(左眼的猩红视野让他不适地眯了眯)扫视着四周。
这条通道比之前的更加狭窄,仅容灰影勉强通过。墙壁上同样覆盖着厚厚的锈迹,一些地方能看到裸露的、缠绕着陈旧绝缘层的粗大线缆。空气循环系统似乎完全失效,甜腥的腐朽气味更加浓重。通道倾斜向上,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似乎有微弱的气流流动。
工程师模块已经粉碎,无法提供扫描数据。但林烬依靠着猎人的本能和烙印深处残留的感知,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他眉心崩裂的烙印都产生一丝悸动的……同源波动。并非猩红,而是……摇篮。
源头,就在通道的上方深处。
必须前进。留在这里,只是等死。灰影的状态同样糟糕,需要相对安全的环境休整压制反噬。
“走…上面…” 林烬指着通道倾斜向上的方向,声音嘶哑。
灰影低吼一声,庞大的身躯艰难地在狭窄的通道中转身。它覆盖着骨刺的尾巴小心地扫过地面,为林烬清理出一条相对平整的路径。然后,它迈开脚步,覆盖着裂痕骨甲的脚掌踩在金属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咚…咚…”声,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它刻意放慢了速度,巨大的头颅不时回望,确保林烬能跟上。
林烬扶着冰冷粗糙、布满锈迹的金属墙壁,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上挪动。每一次抬腿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和烙印深处撕裂般的灼痛。眉心裂痕中流淌的猩红光芒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指路的鬼火。左眼的猩红视野让他看任何东西都带着一层粘稠的血色滤镜,更添几分诡异和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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