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廷皓那通语焉不详却暗藏机锋的电话,像一片不祥的阴云,悄然投映在百草康复生活的上空。尽管长安教练依旧沉默如磐石,训练日程也按部就班,但一种无形的压力,已开始在松柏道馆内悄然弥漫。
这天下午,复健接近尾声。夕阳的余晖将训练馆镀上一层暖金色,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百草刚完成一组对膝盖稳定性要求极高的单腿平衡闭眼训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正靠着器械微微喘息。长安教练站在不远处,抱臂看着她,目光沉静,似在评估她肌肉的细微控制力。
馆内很安静,只有她尚未平复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训练馆那扇厚重的隔音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
光线涌入的通道口,逆光立着两个身影。
前面一人,身形高瘦挺拔,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色风云道馆训练服,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蓄势待发的鹰隼,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正是风云道馆的馆主,郑渊。
而他身后半步,跟着一个年轻男子,身姿如松,神色平静,但那双看向百草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猎物般的锐利光芒。百草认得他,李云岳,风云道馆年轻一代中声名鹊起的新锐,以步伐诡谲、出手果决着称。
百草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指尖微微发凉。方廷皓的预警,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直接!
郑渊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先是极快地扫过百草右膝厚重的护具,然后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她因训练而泛红、却努力保持镇定的脸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唇角惯常的礼节性弧度都欠奉,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丝毫情绪:“戚百草?”
“郑馆长。”百草稳住心神,不卑不亢地微微颔首行礼。她能感觉到身旁长安教练周身的气息在来者出现的瞬间,几不可查地凝滞了一下,随即恢复成一贯的冰冷,甚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凛冽。
“看来恢复得不错。”郑渊的语句是肯定,语调却依旧是冰冷的评估,目光转而投向一旁沉默的长安,语气里带上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长安教练,别来无恙。听闻你在这松柏道馆,倒是寻得了一位‘可造之材’。”
他将“可造之材”四个字咬得略重,目光在百草和长安之间扫了一个来回,意味深长。
长安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分,只是极淡地应了一声:“郑馆长有事?”
郑渊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冷淡,视线重新回到百草身上,落在了她身旁那套用于反应速度训练的敏捷梯上。“云岳,”他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戚小友伤势未愈,久练伤身。你去,‘陪’她活动一下筋骨,注意分寸,莫要碰到伤处。”
他刻意加重了“陪”和“分寸”二字,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这不是切磋,是试探,是掂量,是要在她最虚弱的时刻,丈量她残存的力量与锋芒。
李云岳应声上前,对着百草抱拳一礼,动作标准却透着疏离:“戚师妹,请指教。”语气平静,眼神却如出鞘的利刃,战意凛然。
空气瞬间绷紧!在复健室,对着一个膝盖重伤未愈的选手提出“活动”,这近乎是一种羞辱式的挑衅!答应,便是将自己置于极不利的境地,风险巨大;不答应,则等同于示弱,承认自己不堪一击。
百草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屈辱、愤怒、还有一丝慌乱交织在一起,让她呼吸急促。
就在她骑虎难下、血液几乎凝滞的瞬间,一个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情感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骤然切断了这凝滞的空气:
“我的人,何时轮到外人来‘指点’了?”
长安教练动了。他一步迈出,身形看似未变,却精准地挡在了百草与李云岳之间,将那道锐利的目光隔绝开来。他依旧没有看郑渊,冰冷的视线直接落在李云岳身上,那目光并不凶狠,却带着一种俯视般的、绝对的冰冷威压,让李云岳周身的气势都不由得一滞。
“郑馆长,”长安这才缓缓转向郑渊,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探病,要有探病的规矩。动手动脚,不合礼数。”他话语里的寒意,几乎能将空气冻结。
郑渊脸上的肌肉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锐光,随即又归于深潭般的平静。他与长安对视着,两个男人之间,无声的暗流汹涌澎湃。
“长安教练,何必如此紧张?”郑渊忽然极淡地笑了一下,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更添几分深沉,“不过是年轻人之间相互砥砺,有助于恢复。还是说,你对你这位弟子的实力,并无信心?”
这话堪称诛心!直接将压力转向了长安和百草。
长安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直刺郑渊:“她的实力,赛场上自有公断。不劳郑馆长在病榻旁费心掂量。风云道馆若想切磋,大赛报名通道常年敞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