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训练,以一组极限核心耐力收尾。当百草从剧烈的心肺负荷中缓缓平复,汗水已浸透重衫,顺着发梢滴落在微凉的地板上。她撑着膝盖,感受着肌肉深处传来的、熟悉而深刻的疲惫感,以及……右膝那处旧伤,在今日高强度的变向和落地后,开始发出不容忽视的、带着酸胀的刺痛信号。
她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站姿,将重心稍稍移向左腿。这点细微的变化,并未逃过场边那双鹰隼般的眼睛。
队员们陆续收拾器械,互相道别,训练馆内喧闹起来。晓萤跑过来,兴奋地拉着百草讨论刚才的一个技术细节,亦枫和若白师兄也在不远处低声交谈。百草脸上带着笑,应和着晓萤,心里却计算着如何能自然地、不引人注意地溜去理疗室。
就在这时,一个冷冽的声音穿透了嘈杂,清晰地落在她耳畔:“戚百草,留一下。”
是长安教练。他抱着臂,站在器械室的阴影交界处,帽檐下的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看不出情绪。
晓萤吐了吐舌头,冲百草做了个“自求多福”的表情,赶紧溜了。若白师兄往这边看了一眼,对长安微微颔首,便带着亦枫和其他弟子离开了。很快,偌大的训练馆便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汗水和拼搏的气息。
百草的心轻轻一沉。她大概猜到他为什么留她。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他,步伐尽量保持平稳:“教练。”
长安教练没说话,只是转身,率先朝器械室旁边那间小小的、兼作理疗和存放杂物的房间走去。百草默默跟上。
房间不大,只亮着一盏白炽灯,光线有些清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油和艾草的味道。长安教练从柜子里拿出那个熟悉的、边角有些磨损的医药箱,放在靠墙的理疗床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坐下。”他言简意赅,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
百草依言在理疗床边坐下,双手有些无措地放在膝盖上。冰凉的床单触感透过薄薄的道服传来。
长安教练旋开一瓶深褐色的药油,浓郁的药草味瞬间在空气中散开。他拉过一张凳子,坐在她面前,两人距离瞬间拉近。他摘下了帽子,随手放在一旁的器械上,露出了完整的面容。灯光下,他冷硬的眉眼似乎也被镀上了一层柔光,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却专注得令人心慌。
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她微微蜷起的右膝上。“卷上去。”他示意她的裤腿。
百草脸颊微热,依言小心地将宽松的训练裤腿卷到膝盖上方。旧伤处的皮肤看起来有些微红,微微肿胀,与周围健康的肤色形成对比。
长安教练的视线凝在那处伤疤上,眼神几不可查地暗沉了一瞬。他没有立刻动作,而是伸出手,掌心向上,悬在伤处上方片刻,似乎是在感受那里的温度。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和虎口有着长期握持器械形成的薄茧。
然后,他将药油倒在掌心,双手合十快速搓热。当那双滚烫的手掌带着浓烈的药油气息,轻轻覆上她膝上肿胀的皮肤时,百草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栗了一下。
他的手掌很烫,力道却出乎意料的……温柔。
是的,温柔。这个词语几乎从未与长安教练联系在一起。可此刻,他揉按的动作,精准地避开最痛的点,指腹带着灼热的温度,耐心地、一圈一圈地推拿着伤处周围的肌肉和韧带,力道由轻渐重,循序渐进。他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精密的仪器。
百草屏住呼吸,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的薄茧擦过皮肤时粗粝的触感,也能感觉到药油渗透下去带来的、先凉后热的舒缓感。膝盖处的酸胀刺痛,在他力道恰到好处的揉按下,奇迹般地开始缓解。空气中只剩下药油散发的气息和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狭小的空间,昏暗的灯光,亲密的触碰,无声的静谧……这一切都让百草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脸颊也烫得厉害。她不敢看他,只能垂着眼睫,盯着自己放在腿上的、微微蜷起的手指。
“今天第七组侧踢接转身,落地时重心偏了零点五公分。”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打破了沉默,却依旧没有抬头,“旧伤处承受了额外负荷。”
百草心头一凛。那么细微的偏差,他竟然都看到了?她低声承认:“……是,我当时有点急于发力了。”
“急于发力,是战术失误,也是对自己身体的不负责。”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重量,“你的膝盖,是武器,也是弱点。用好它,更要保护好它。”
“我记住了,教练。”百草轻声应道,心里有些愧疚。她知道,他每次为她处理旧伤,看似沉默,实则心里都绷着一根弦。
“疼就说。”他忽然又道,手上的动作几不可查地放轻了些许。
“……不疼。”百草摇头。其实还是有点疼的,尤其是按压到某些粘连的筋膜时。但她不想让他觉得她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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