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间空地的气氛凝滞得如同实质。
夜风呜咽着穿过枝桠,卷起地上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一旁十年风狒狒逐渐冰冷的尸体旁,更添几分萧瑟与寒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以及一种庞大精神能量骤然注入后又急速内敛所带来的奇异真空感。
释空响僵立在灌木丛旁,大脑一片空白。
追上了,却也彻底失去了。
那只肥硕、话痨、爱吹牛又关键时刻极其不靠谱的百万年魂兽,就在他眼前,化作了最纯粹的能量与精神本源,义无反顾地、彻底地投入了那个陌生人类男孩的体内。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上释空响的心头。
是被抛弃的愤怒?
是计划落空、独自被抛在这陌生之地的茫然无措?
是对眼前这匪夷所思景象的震惊?
还是…
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那男孩能如此轻易获得天梦冰蚕青睐的微妙嫉妒?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感,才让他从那种僵直的状态中稍稍回过神来。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空地中央的那个男孩身上。
男孩看上去比他还要瘦小一些,身上的粗布衣衫破旧不堪,沾满了泥污和刚才奔跑躲避时留下的草屑,甚至还有几滴溅上的、属于风狒狒的暗红血点。他面容清秀,却带着长期营养不良的苍白,此刻双目紧闭,眉头因承受着庞大能量灌输的痛苦而紧紧蹙起,细密的冷汗布满了他的额头和鼻尖。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孱弱、狼狈不堪的少年,此刻却正在经历一场足以改变整个大陆格局的奇遇——百万年魂兽的融合!
男孩周身散发着莹润的白色光晕,额头正中,那只淡蓝色的眼瞳虚影越来越清晰,如同最上等的蓝宝石雕琢而成,散发着宁静而深邃的精神波动。
天梦冰蚕那庞大的能量正温和而持续地改造着他的身体,拓宽着他的经脉,滋养着他的灵魂。
释空响能清晰地感知到,男孩的气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强健、凝实起来。
“混蛋…大肉虫子…”释空响从牙缝里挤出低低的骂声,胸口因愤怒和委屈而剧烈起伏着。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那只言而无信的虫子从对方身体里揪出来!
可是,他也知道,这一切已经不可逆转。
在他眼里,这场献祭一旦开始,除非施予者自行中断或承受者死亡,否则无法停止。
这是父母牺牲时,刻入他灵魂深处的认知。
更何况...帝天叔叔的警告如同警钟在脑海响起。绝不能在外界暴露身份,更不能轻易与人类魂师发生冲突。
冲动的怒火渐渐被理智压下,但那股憋闷和不甘却无处发泄,让他烦躁得只想狠狠砸点什么。
他深吸了几口林间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金色与绿色交替闪烁的眼眸(这是他情绪波动时不自觉会显现的、源自两大血脉的特征)扫过四周。
寂静的森林黑暗处,隐约传来几声魂兽不安的低吼和窸窣声。天梦冰蚕融合时散发出的庞大精神能量,虽然绝大部分内敛,但依旧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炬,吸引着周围区域的注意。一些弱小魂兽本能地逃离,但谁又能保证,没有更强大、更贪婪的存在被吸引而来?
那个正在融合中的男孩,此刻毫无自保能力,随便来一只几十年、甚至百年的魂兽,都可能打断融合,甚至要了他的命。
释空响咬住了下唇。
他虽然生气天梦的背叛,也莫名看这个突然出现的“幸运儿”不顺眼,但眼睁睁看着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尤其是这人还承载着那只混蛋虫子的全部希望)死在自己面前?
他做不到。
父母临终前决绝而温柔的眼神,帝天看似冷漠实则蕴含的教导,甚至生命之湖那些强大魂兽们虽然疏离却从不会对“幼崽”下死手的某种潜在规则,都在无形中约束着他。
“哼!算你这家伙走运!”释空响最终恶狠狠地对着空气嘟囔了一句,像是在说服自己,“要不是怕那只蠢虫子死得毫无价值,鬼才管你!”
他用力踢开脚边的一颗石子,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迈步走到了距离男孩不远不近的地方,背对着他,面朝森林最可能出现危险的黑暗方向,抱臂坐了下来。
小小的身影,在偌大而危险的森林背景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带着一种倔强的担当。
他释放出自己那并不算强大、但源自顶尖魂兽血脉的微弱气息,混合着一丝警告意味,试图驱散那些可能被吸引过来的弱小魂兽。同时,那双遗传自父亲的、在夜间格外敏锐的耳朵竖起着,仔细捕捉着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荧绿色的瞳孔在阴影中微微发亮,警惕地巡视着。
时间,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氛围中缓缓流逝。
一边是沉浸在融合过程中,身体不断发生着蜕变、气息节节攀升的霍雨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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