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总。她扬起职业化的微笑,眼角那颗泪痣在顶灯下像滴将落未落的墨。
王昭野猛地站直身体,烟头在水泥地上碾出焦黑的弧线:大作家。他手忙脚乱地拍掉袖口并不存在的烟灰,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清晰可闻,司徒镜说你们在鸠鶄家聚会...他的视线飘向车后座那束包装精美的洋桔梗,我想着你对霓津不熟...
萤川眠夏的目光掠过他泛红的耳尖,突然轻笑出声。她拉开车门的动作干脆利落,羊绒裙摆扫过真皮座椅时带起一阵铃兰香的风:那就麻烦王总了。
车门关上的闷响惊亮了车库尽头的应急灯。王昭野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后视镜里映出他拼命压住的嘴角。而副驾驶上,萤川眠夏正低头整理大衣褶皱,藏起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光芒。
鸠鶄家:卧室的落地窗外,霓津的初雪无声飘落。鸠鶄蜷在鹅绒被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套上的刺绣花纹——那是司徒镜去年从岚川带来的,针脚里还藏着几根当时粘上的司徒家猎犬的银毛。
阿姨在霓津住多久?司徒镜突然开口,卸妆棉擦过眼睑时带下一片晕染的睫毛膏,在化妆棉上洇出破碎的羽翼形状。
鸠鶄的视线从窗外收回,床头暖光将她手腕内侧的疤痕照得格外清晰:一周吧。她扯了扯睡袍袖口,这天气太冷,她那老寒腿受不住。
司徒镜突然把化妆镜扣在梳妆台上,发出的脆响:过几天我得回岚川。她转身时真丝睡裙滑过鸠鶄的膝盖,要是留你和阿姨独处...未尽的话语凝成白雾,模糊了梳妆镜里鸠鶄骤然绷紧的嘴角。
臣舟哥也回?鸠鶄伸手拨弄司徒镜的发尾,那里有去年漂染留下的浅金色,像段被刻意保留的叛逆证据。
司徒镜突然笑起来,指甲油在鸠鶄掌心划出月牙形的红痕,我爸让我带着历臣舟和小五一起。她故意把两个字咬得很轻,却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寒鸦。
鸠鶄的指尖僵在半空:你和小五...她声音轻得像在试探冰层厚度。
司徒镜突然翻身压住闺蜜的手腕,珍珠耳钉刮过鸠鶄的锁骨:动心是真的——她呼吸间带着红酒的甜涩,但结婚戒指?另一只手比划出射击姿势,砰,我的自由就死了。
梳妆镜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像幅被揉皱又展平的油画。司徒镜的指尖描摹着鸠鶄手腕的疤痕:小五入赘的话,董事会那群老狐狸...她突然改用岚川方言,音节像刀切过奶油,总比让历臣舟继续当傀儡强。
问过小五吗?鸠鶄突然抓住司徒镜的手腕,触到脉搏急促的跳动。
嘘——司徒镜的嘴唇几乎贴上她耳垂,他以为我甘之如饴呢。热气呵出白雾,那傻子要是知道我不乐意...床头灯突然闪烁,在她眼底投下摇曳的阴影,肯定宁肯被逐出司徒家也不签字。
窗外雪势渐猛,风声裹挟着远处教堂的钟响。鸠鶄突然把脸埋进司徒镜的肩窝:你们豪门的弯弯绕绕...她声音闷在真丝布料里,我只想你开心。
司徒镜大笑时震落了床头柜上的药瓶,白色药片滚落成星座图案:小五可是能为我生吞玻璃的狠角色——她突然正经起来,手指梳过鸠鶄的长发,跟我回岚川吧,正好躲躲谢舶鸮。
太刻意了...鸠鶄的抗议被司徒镜用抱枕捂住。
司徒镜扯开窗帘,雪光突然灌满房间,你现在对谢舶鸮的每个眼神,都比岚川祠堂的族谱还刻意!
鸠鶄望着闺蜜逆光的剪影,突然觉得心脏某处酸软得像融化的雪水。她想,或许上辈子自己真的杀人放火过,才会经历这么多苦难。可当司徒镜转身对她伸出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时,她又觉得——那些修来的福分,大概都用来遇见这个会在雪夜为她暖手的姑娘了。
晨光透过纱帘,在客厅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鸠鶄望着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背影——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正熟练地揉着面团,灶台上的砂锅里飘出熟悉的药膳香气。这一周来,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母亲用她固执的方式表达关心,而鸠鶄则在沉默中压抑着即将爆发的争执。
小鸠,把这碗汤喝了。母亲将冒着热气的汤碗推到她面前,碗底与玻璃茶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你直播那么累,得补补气血。
鸠鶄盯着汤面上漂浮的枸杞,忽然想起昨晚的争吵——当她第三次拒绝母亲安排的相亲时,那个永远不变的论调又出现了:女孩子终究要嫁人的。此刻晨光中,母亲眼角的皱纹里还残留着昨夜未消的愠怒,可手上的动作却依然温柔。
她突然意识到,她们就像两条平行线:母亲活在传统编织的茧房里,而她早已飞向更广阔的天地。那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几句争吵就能撼动的。就像此刻这碗汤,承载的是母爱,却也沉甸甸地压着她的呼吸。
我过年回家喝。鸠鶄最终轻轻推开汤碗,陶瓷与玻璃摩擦发出细微的嘶鸣。阳光穿过汤碗,在墙上投下一晃一晃的光影,像极了母女之间永远无法重合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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