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满院飘香。
黎老夫人心里头一松,那股压在胸口许久的郁气终于散了。
黎建隳把朱金凤送进医院,替她出了口恶气。
这事儿干得利落又解恨,她自然懒得再跟老爷提起这些破事。
如今尘埃落定,她只求安安稳稳过日子,其他纷争,能躲就躲。
至于朱金凤?
她自己先作死,仗着身份欺负人,背地里算计孩子。
如今落得个被送进医院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现在她连喊冤都不敢,只能憋着,一声不吭地躺在病床上养伤,咬碎牙往肚里咽。
“哎哟,我小祖宗,你这小辫子扎得像个小火箭,歪歪扭扭的,看着都心疼!”
黎老夫人心疼地搂住衿衿,把她抱到自己宽厚温暖的膝盖上,一只手轻轻托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拆了那根歪斜的旧辫子。
拆完旧辫子后,她重新梳理衿衿柔顺的黑发,编成两个圆滚滚的小揪揪,蓬松可爱。
编好后,她越看越满意,脸上笑开了花,又急忙喊来旁边的佣人。
“快去我柜子里翻一翻,找那对珍珠小发夹,就摆在首饰盒最上面那层。”
佣人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取来了那对泛着柔光的珍珠发夹。
黎老夫人接过来,轻轻别在衿衿的两个小揪揪上,左瞧右看,满意得直点头。
她忽然板起脸,佯装严肃地瞪着站在一旁的黎建隳。
“你既然要带孩子,就上点心!别拿糊弄人的那套来敷衍我!衿衿是你亲妹妹,不是路边捡来的,你怎么能随随便便让人扎个歪辫子就完事?”
黎建隳没说话,只是默默站在一旁,目光却悄悄落在衿衿身上。
衿衿也歪着头看他,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啊眨。
俩人就这么对视了半分钟,谁也没出声。
气氛安静中带着一丝微妙的暖意。
最后,小家伙咯咯一笑,伸手从茶几上的盘子里抓了块刚蒸好的糖糕,胖乎乎的小手举得高高的,笑嘻嘻地凑到他面前,奶声奶气地喊:“三哥哥,吃糕糕。”
黎建隳无奈地轻叹了口气,伸手接过那块还冒着热气的糖糕,低头小小咬了一口,嚼了几下,便将剩下的还给衿衿。
饭后。
天色渐暗,院子里的灯笼一盏盏亮了起来。
晚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黎建隳牵着衿衿的小手,领着她去姜楠院拿她的玩具和换洗的衣服。
衿衿蹦蹦跳跳地走在他身边,小裙子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刚走到回廊拐角处,两人被一个温吞吞的中年男人拦住了。
那人穿着一身深灰色的长衫,面容和善,眼神沉静。
正是黎家三房的黎立信。
“阿郢。”
黎建隳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衿衿。
确认她站稳了,才抬起头,语气客气疏离:“三叔。”
“我正想找你,”黎立信微微颔首,声音依旧平稳,“有空说两句吗?”
黎建隳心里门儿清。
八成又是为那事来的。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目光平静,淡淡道:“我先去给衿衿拿东西,三叔您先去院里坐会儿,我稍后就来。”
他这话留了余地,不冷不热。
黎立信是老爷三姨太生的,娘走得早,小时候被二房朱金凤养着。
那人表面上端庄贤惠,背地里却处处克扣他的吃穿,言语间更是常损他没出息,说他是“没人疼的野种”。
老夫人瞧不下去,心疼这孩子,硬是把他接过去亲自带大。
这些年,黎立信活得像棵安静的树。
不纳妾,不生娃。
平日里最爱读书写字,养几盆兰花。
他从不掺和家族纷争,也不争权夺利。
黎建隳懂他。
他不是不懂争,是看透了。
大宅门里,争来争去,到最后伤的都是自己,累的也是身边人。
他今天来,就是想当个和事佬,劝劝两边别再掐了,免得越闹越僵,把家宅搅得鸡犬不宁。
黎立信点头,没多言,慢悠悠地转身,沿着青石小路朝院子走去。
黎建隳目送他离开,随即牵着衿衿继续前行。
到了姜楠院,他很快收拾好衿衿的玩具、小衣服。
回到自己院子后,他先送衿衿回屋,替她换上软乎乎的小褂子,又用温水给她擦了擦手和脸,轻声哄着她躺下睡觉。
衿衿乖乖地钻进被窝,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仰头看着他。
“三哥哥,你要去见三叔叔吗?”
“嗯。”
黎建隳轻轻应了一声,顺手掖好她的被角,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乖乖睡,三哥哥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他转身走出房间,拎起早已备好的一壶热茶,慢悠悠地踱到院中。
院中石桌旁,黎立信正静静地坐着,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出神。
黎建隳走过去,动作恭敬地将茶壶放在桌上,给黎立信倒了一杯热茶。
茶香袅袅升起,氤氲在微凉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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