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钱发完了,安子娴说:趁眼下稻子刚种下,有一小段短暂的农闲。我们家有三件事要办。第一件,就是要把大哥和阿珠姐的婚事定下来。爹,你明天请有根伯帮推算一个黄道吉日,我们家准备好聘礼送过去。然后请亲戚朋友吃一顿饭热闹热闹。争取在年底把大嫂娶进门。王有禄说:应该这样,我明天去找有根大哥。
朱氏道:急什么,尤阿珠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还怕被别人家抢去了不成?生来就是克夫命,已经克死了两个男人。也只有你们一个个把她当宝似的。她就一个丧门星,我一百个看不顺眼。别指望嫁进门来,我会对她有好脸色。
安子超的脸一片煞白,把刚才听到妺妹说的喜讯丢到了九霄云外,盯着朱氏看了一眼,又垂下了头。他是个老实孩子,从小在母亲的眼泪和巴掌下长大,最是听话孝顺。每次朱氏骂人,他不管有理还是没理,都乖乖的受着。
安子娴对这个便宜老娘无语至极。冷冷一笑:娘,你以后说话时,先用脑子想想再说。今天你说这话,要是让阿珠姐听到了,她会记恨你一辈子。朱氏气哼哼的说:记恨就记恨,我还怕她不成?
安子娴也恼了,加重了语气:娘,首先,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是我哥娶媳妇,不是你娶媳妇。阿珠姐是要和我哥过一辈子的人,不是和你过日子。你喜欢不喜欢阿珠姐不重要,只要我哥喜欢阿珠姐就行。至于我哥讨了媳妇以后,你们婆媳能合得来,就一块过。合不来就分家,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多简单的事。
安子超猛得抬起头,眼光烁烁的盯着安子娴。朱氏说:不行。父母再不分家。这是老规矩,新媳妇进门就分家,不要被人笑掉大牙。
安子娴说:好的规矩自然要遵循,那些陈规陋习又何必一代传一代。娘,你在我奶手下讨生活,是不是做梦都想分开另过?朱氏嘴巴张了张,不知如何说,她不敢承认。
安子娴说:既然你不喜欢阿珠姐,等把她娶进门后,分开另过就行了,何必硬挤在一起,互相折磨。假若你和媳妇吵架,你让儿子帮谁?
朱氏想也不想的说:当然帮我,我是他娘。安子娴说:那你和我奶吵架时,你为什么希望我爹帮你呢?如果我爹帮你说了一句话,你是不是觉得为他当牛做马都值得。如果我爹冷眼旁观看着你被我奶打骂,你是不是会在心里记恨他一辈子。朱氏哑口无言。
安子娴说:娘,将心比你。我奶要是待你好,你孝顺她还来不及,又怎会恨她。同样的道理,如果你把阿珠姐当女儿一样疼爱,她又怎会不孝顺你?大家都是女人,女人又何必为难女人。朱氏不再说话。安子超激动的望着自己的妹妹,眼眶里泪花打转。
安子娴喝了一口水说:接下来要说的是关系全家的大事,那就是盖房子。我和太公已经在落凤坡买下了地基,在没有动工之前。你们大家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
众人都沉默不语,又是朱氏跳出来反对:落凤坡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白送都没人要,你这憨包还出钱买。
安子娴说:黄泥村可以建房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大青树那块,一处就是落凤坡。我是这样考虑的,大青树那块虽然地势平坦。但离老宅近,我不喜欢那帮人,惹不起,我躲得起。
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那里没有水源,饮用水全靠水桶挑,这给日常生活带来极大不便-,连用点水都得抠抠搜搜的。还有离村口远,有个陡坡,以后牛车马车出行不方便。
我选落凤坡的原因,落凤坡后面就是兔跑泉,那泉水一年到头从不间断,用毛竹就可以把水直接连通到家里。还有,落凤坡下面有条路,无论到沼泽地田里,还是出村办事都很方便。大家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探讨。
安子超说:我没意见,听妹妹的。安子山说:我听姐的。安子恒说:姐分析得很透彻,我们没想到的,姐都想到了。把家建在落凤坡很好。安有禄说:孩子们都说好,我们能有什么意见。安有庆也表态:三哥说得是。
安子娴说:宅基地的事确定了,那就说说我们要盖什么房子?朱氏说:盖孙大户家那种房子,一大排又大又气派。安子娴笑笑:娘,孙大户家那是一排草屋。我们要盖大瓦房,不仅要牢固,还要美观。而且建房面积要大,以后,一人一个房间,互不打扰。
安有禄说:哎呦,子娴,可不能乱说大话,别人听了要取笑的。安子娴说:爹,我们要盖房子,别人笑什么?朱氏说:憨包。盖大房子要很多银子。大话说出去了,事情没做到,不要被人笑死。
安子娴哦了一声:银子的事你们不用操心。我以前和芙蓉坊的沈掌柜,做了一笔生意。这次沈掌柜送来了欠款,三百两银子。这些钱盖房子绰绰有余了吧?
除了五房一家和安子玉,别的人都吃惊的盯着安子娴,三百两银子。安老太公和余致远两个见过世面的老秀才,也不曾拥有过。安有禄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说:用不了那么多,二三十两应该足够了。
安子娴说:建房关系到子孙好几代的事,不能省也不能马虎。我原本想盖两层楼的青砖大瓦房,但又觉得太过惹眼,我们家目前还没有能力享那种福。
想盖土木结构的土坯盖,但土坯从制作到晾晒干,最少也得一个多月,这还要是每天都大太阳。遇上下雨天,土坯就淋坏了。我们家赶时间。想来想去,还是直接打夯墙,正好一边挖土,一边夯墙。朱监生家的房子,就是用这种大夯墙。
安老太公说:这种墙比土坯房结实,以前的城墙就是这样夯出来的,听说连锋利的箭矢都穿不透。安子山说:姐,我们家也盖朱监生家那样的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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