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的车队离开了汤泉镇,继续在江南水乡的官道上行进。经历了温泉乌龙的尴尬和“颠簸饭”的破冰,车厢内那无形隔阂虽未完全消散,但至少表面上的气氛缓和了许多。林晚昭重新回到了靠近侯爷座驾的、条件更好的副车,不必再与腊肉杂粮为伍,但她心里那点小小的芥蒂和“胜利者”的矜持,让她在面对顾昭之时,依旧保持着一种微妙的、既不过分热络也不失恭敬的态度。
顾昭之似乎也默契地不再提起那晚和清晨的不快,恢复了平日里清冷矜持的侯爷模样,只是偶尔在林晚昭呈上膳食时,那声“尚可”里,似乎多了一丝几不可查的、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温和。
这一日,车队行至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丘陵地带。官道两旁是连绵的坡地,长满了茂密的灌木和杂草,远处可见稀稀落落的村庄,显得有些荒凉。时近正午,日头毒辣,连风都带着灼人的热气。
车队正匀速前行,忽然,前方开路亲兵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队伍速度慢了下来。
“怎么回事?”墨砚策马向前询问。
很快,消息传回:官道中央,跪着一名衣衫褴褛、面色焦黄的年轻妇人,她怀里还抱着一个看起来约莫两三岁、同样面黄肌瘦、蔫蔫哭泣的女童。妇人不住地磕头,声音凄切地哀求着:“求贵人行行好!赏口吃的吧!孩子已经两天没吃顿饱饭了!求求你们!”
那妇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不过二十出头,但生活的艰辛和营养不良让她显得格外憔悴。她身边的女孩儿更是瘦得可怜,一双大眼睛因饥饿而显得格外突出,哭声细弱,听着就让人心头发酸。
开路的亲兵本是按照规矩,欲将拦路乞讨的流民驱赶到路边,但看到那对母女可怜的模样,尤其是那孩子无助的哭声,硬起的心肠也软了几分,这才停了下来,请示上官。
消息传到顾昭之车驾前,他微微蹙眉。南巡以来,沿途所见民生虽大体安稳,但此类因天灾(如水患、旱灾)或家变流离失所的贫苦百姓,仍偶有遇见。他虽心有不忍,但身为钦差,职责在身,且此类情况难以一一周济,通常都是由随行人员给予些散碎银钱或干粮打发了事。
“给她些银钱和干粮,让她让开道路。”顾昭之声音平淡地吩咐道,并未打算亲自过问。
“是。”墨砚领命,正要安排。
“等一下!”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从旁边的副车传来。只见林晚昭不知何时已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目光紧紧锁在那对跪地乞讨的母女身上,脸上写满了不忍与关切。
她也是从流民堆里爬出来的,太清楚那种饥饿到绝望的滋味了。看到那妇人眼中的无助和女孩儿因饥饿而发出的微弱哭声,她仿佛看到了初穿越时那个在逃荒队伍中挣扎求生的自己,一股强烈的共情和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涌上心头。
“侯爷,”林晚昭转过头,看向顾昭之的车驾,语气带着恳求,“奴婢瞧那妇人手脚似乎还算利落,只是被逼到了绝境。光给银钱干粮,怕是坐吃山空,未必能解长远之忧。可否容奴婢下车问问情况?或许……或许能指点她一条靠双手糊口的活路?”
顾昭之闻言,目光透过车帘缝隙,掠过林晚昭那因急切而泛红的脸颊,又淡淡扫了一眼远处那对可怜的母女。他想起她也是流民出身,更能体会其中艰辛。她这份超出寻常仆役的“多管闲事”的善心,虽与规矩不合,却也……难能可贵。
他沉默了片刻,并未立刻答应,也未拒绝,算是默许了她的“逾矩”。
林晚昭见他没反对,立刻当他是答应了,连忙谢了一声,利落地跳下马车,在小桃的陪同下,快步走向那对母女。
墨砚见状,示意亲兵稍安勿躁,自己则策马靠近几分,保持着警戒距离。
那乞讨的妇人见一位衣着虽不华丽但气质干净、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带着丫鬟向她走来,身后还有威武的亲兵和华贵的车驾,知道是遇到了贵人,吓得更是伏低身子,连连磕头:“贵人饶命!贵人饶命!民妇实在是没法子了才拦路的……求贵人赏口吃的,救救孩子吧!”
她怀里的女孩儿见母亲如此,吓得哭声更大,紧紧抱住母亲的脖子。
“这位大嫂,快别这样,快起来说话。”林晚昭连忙上前,弯腰想要扶起那妇人,触手却只觉得对方臂膀瘦骨嶙峋,心中更是一酸。她示意小桃拿出随身带的水囊和一小包预备着自己路上吃的、松软的蒸饼,先递给那妇人:“孩子怕是渴了也饿了,先让她吃点东西喝点水。”
那妇人看到食物和水,眼睛瞬间亮了,也顾不得许多,千恩万谢地接过,先小心地喂女儿喝了水,又撕了一小块蒸饼,塞到女孩儿手里。那孩子抓到吃的,立刻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噎得直伸脖子,看得林晚昭心疼不已。
趁着妇人照顾孩子的间隙,林晚昭温和地询问起她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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