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金匾“调和鼎鼐”高悬于安远侯府正堂,金光璀璨,荣耀无双。府中上下尚沉浸在这份浩荡皇恩带来的喜悦与振奋之中,连带着朱雀巷来往的行人,经过侯府门前时,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投去敬畏又羡慕的一瞥。
然而,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就在金匾悬起的次日午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侯府内漾开了层层涟漪。
听竹轩小厨房里,林晚昭正带着张妈妈和小桃等人,兴致勃勃地规划着窗外那片“试验田”的具体种植方案。是种小葱香菜好,还是栽几株辣椒茄子妙?又或者弄个小池子养点活螺蛳?大家七嘴八舌,讨论得热火朝天,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就在这时,大管家顾忠亲自来到了小厨房院外,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小林行走,”顾忠的声音依旧恭敬,但语气比平日多了几分斟酌,“永昌伯府派人递了话来。”
“永昌伯府?”林晚昭闻言,手中的小铲子一顿,眉头下意识地蹙起。这个名号,可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她与王氏母女的那些“恩怨情仇”,多半都与这永昌伯府脱不开干系。他们又来做什么?难道是因为御赐金匾,心里不痛快,又想来找茬?
顾忠看出了她的疑惑,继续道:“来人是王氏夫人身边得力的嬷嬷。她说……王氏夫人自南边回京后,便一直郁郁寡欢,前几日偶感风寒,竟一病不起,如今缠绵病榻,甚是可怜。”
林晚昭与小桃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王氏那身体,在南巡路上作妖时可是中气十足,这才回京几天?就“一病不起”了?还“郁郁寡欢”?怕是算计落空、儿子入狱给气的吧!
顾忠接着道:“那嬷嬷言词恳切,说夫人病中胃口极差,吃什么都没滋味,唯独……唯独时常念叨起小林行走您的手艺。说当初在府中时,您做的几样清淡小食,最是合她胃口。因此,想恳请您念在昔日曾在她身边伺候过几日的‘旧情’,能否拨冗过府一趟,探探病,顺便……‘指点’一下她病中的饮食调理?”
这话说得,可谓是滴水不漏,情真意切。先是示弱,摆出“病人”的身份,博取同情;再是抬出“旧情”,虽然这“旧情”里头掺杂了多少针锋相对彼此心知肚明;最后点明目的,不是强求,只是“指点”饮食,姿态放得极低。
若林晚昭真是个不谙世事、心肠柔软的小姑娘,说不定真就被这番说辞打动了。可惜,她不是。她是在现代职场摸爬滚打过的社畜,是跟王氏母女真刀真枪斗过法、见识过她们手段的“小林行走”。
“病了?”林晚昭放下小铲子,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还点名要我去‘指点’饮食?顾管家,您觉得……这病,是真的还是假的?”
顾忠在侯府几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闻言只是微微躬身,谨慎地答道:“老奴不敢妄加揣测。只是……王氏夫人此番回京后,确实深居简出,鲜少露面。永昌伯府近日也颇为低调。不过,据老奴所知,昨日御赐金匾的消息传出后,永昌伯府内似乎……颇为不平静。”
意思很明白了:王氏可能是真病了,但更可能是借题发挥,目的不纯。尤其是在皇帝刚刚给了安远侯府如此大的脸面之后,永昌伯府和王氏心里能痛快才怪。这“病”,八成是冲着侯爷,更是冲着她林晚昭来的。所谓“探病”,只怕是场鸿门宴。
林晚昭沉吟片刻。去,还是不去?
若不去,对方完全可以给她扣上一顶“恃宠生骄”、“目中无人”、“连病重的旧主都不肯探望”的帽子。虽然她不在乎这些虚名,但总归落人口实,显得她小家子气,也可能会给侯爷带来些许非议。
若去……那龙潭虎穴,谁知道王氏准备了什么“惊喜”等着她?万一在饮食上动了手脚,栽赃陷害,或者干脆弄出点别的什么意外,她孤身一人,如何应对?
“侯爷可知此事?”林晚昭问道。
“老奴已先行禀报了侯爷。”顾忠答道,“侯爷只说了四个字:‘知道了,去。’”
“去?”林晚昭有些意外。顾昭之明明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竟然还让她去?
顾忠补充道:“侯爷还说,‘既然‘病’了,不去探视,倒显得我安远侯府失了礼数。让昭昭自行准备些‘合宜’的探病礼,带上墨砚和两个机灵的侍女同去。也好叫外人看看,我侯府的人,是何等气度。’”
林晚昭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高!实在是高!
侯爷这是要反将一军啊!
王氏不是装病博同情吗?不是想借“旧情”把她骗过去吗?行!那她就大大方方地去!不仅去,还要带上侯爷的亲卫队长和贴身侍女,阵仗摆足,礼数周全,让所有人都看看,她林晚昭是如何“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地去探望这位“病中”的旧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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