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那句“小心月饼”像一根冰刺,扎在林凡心头,让他连着两宿都没睡踏实。他像个强迫症患者一样,反复检查所有入库的食材,特别是制作月饼需要的面粉、油、糖、馅料,甚至连烧火的木炭都掰开来看几眼。团队里的人明显感觉到林凡的紧张,但大家都以为他是压力过大,毕竟宫宴临近,副组长谨慎些也正常。
只有林凡自己知道,他防的不是意外,是人心。
挖角风波看似平息,但那种被窥视、被算计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尚衣监(或者说其背后的势力)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第一次引诱不成,必然还有更致命的攻击。王公公的警告,无疑证实了这一点。宫宴上的月饼,就是下一个战场。
在这种情况下,团队的人心浮动,哪怕是极其细微的,都可能被无限放大,成为溃堤的蚁穴。林凡知道,光靠严防死守和个别谈话是不够的,他需要给团队注入一剂强心针,一种超越眼前利益和恐惧的凝聚力。
于是,在又一个忙碌的下午,当第一批试制的礼制月饼成功出炉,品相完美,大家稍微松了口气的时候,林凡没有宣布解散休息,而是把“特别勤务组”的所有成员,包括小诚子、赵德宝、容嬷嬷、“小火慢”以及另外几个核心骨干,都叫到了存放食材的小库房里。这里相对僻静,堆满了米面粮油,空气里弥漫着谷物和香料混合的踏实味道。
林凡搬了袋面粉当凳子坐下,示意大家也随便找地方坐。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心思活络的副组长又要搞什么新名堂。
“各位,”林凡开口,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这几天,外面有些风言风语,也有些‘好心人’给大家指了看似更光明的‘前程’。我知道,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想法。”
这话一出,库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小诚子立刻挺直了腰板,一脸“我绝对忠诚”的表情;赵德宝则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眼神飘忽;容嬷嬷低头整理着并不凌乱的衣角;“小火慢”则是一脸茫然,显然还没完全搞懂状况。
林凡笑了笑,语气轻松起来:“说实话,要是有人给我开双倍薪水,还让我去当个一把手,我可能也得心动一下,至少得纠结三天睡不着觉。”
他这自嘲的话,让原本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有人甚至低声笑了出来。
“但是,”林凡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我最后还是舍不得咱们这儿。你们知道为啥吗?”
众人都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
“不是因为陈公公待我多好,也不是因为尚膳监的伙食有多棒——虽然确实不错。”林凡顿了顿,抛出了核心观点,“是因为我觉得,咱们在这儿干的事,有意思,有奔头,不止是为了混口饭吃,或者当个多大的官儿。”
他随手拿起身边一罐用来调色的红菜头粉,在手里掂量着:“咱们现在,是在为中秋宫宴忙活,是在做月饼。但在座的各位,尤其是诚哥、嬷嬷、慢哥你们,心里都清楚,咱们做的,仅仅是月饼吗?”
小诚子眼睛亮了,忍不住插话:“当然不是!我们在试验新的馅料配比,让口感更融合!我们在控制火候,让饼皮既酥又不破!这……这是学问!”
“对!是学问!”林凡接过话头,声音提高了几分,“咱们在尚膳监,捣鼓的不只是锅碗瓢盆,是吃的学问!是让宫里上上下下几千号人,能吃得更放心、更舒坦、甚至更健康的学问!”
他站起身,走到堆满食材的货架前,手指划过饱满的米粒、晶莹的冰糖、香气扑鼻的香料:“外面的人,觉得咱们就是一群烧火做饭的,是下等人。但他们想过没有,没有咱们,这皇宫就得停摆!皇帝老子也得饿肚子!”
这话带着点大逆不道的调侃,但在场都是底层太监宫女,听着却格外解气,纷纷露出会意的笑容。
“尚衣监能给你漂亮衣服,针工局能给你体面位置,掌司监能给你真金白银。”林凡转过身,看着大家,“这些都好,但这些都是‘结果’。而咱们在尚膳监,正在参与的,是一个‘过程’!”
他走到小诚子面前:“诚哥,你想不想有一天,你的菜谱能成为宫廷御膳的标准?让后世的小太监都照着你的方子学?”
他又看向容嬷嬷:“嬷嬷,你想不想你研究的面点技法,能开宗立派,不再因为你是女子就被埋没?”
他再看向“小火慢”:“慢哥,你想不想你掌控火候的绝活,能被写成书,当成教材?”
最后,他目光扫过所有人,语气充满了煽动性:“我们现在做的,可能只是一道菜,一次宫宴。但我们摸索出来的规矩、流程、标准,我们证明了的‘好吃’又能‘吃好’的道理,将来能不能用在更大的地方?比如,优化整个皇宫的膳食供应?甚至……有没有可能,将来有一天,咱们尚膳监的经验,能影响到宫外,让老百姓也能吃得更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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