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太极殿的龙椅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夜无影昨日呈上的襁褓。双狮图案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细密的针脚间仿佛还残留着母亲的温度。这个发现像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我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陛下，赵先生已在殿外候旨。蛮牛浑厚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将襁褓小心收入怀中暗袋，挺直脊背坐回龙椅，铁血帝王的冷硬面具瞬间覆盖了所有情绪。
赵山河步入殿中时，我注意到他藏在宽袖中的手微微颤抖。这位以沉稳着称的战略大师今日步履沉重，玄色官袍下摆沾着些许尘土，显然是从户部直闯宫来。
老臣参见陛下。他深深叩首，声音带着罕见的疲惫。
何事惊扰？我刻意放缓语调，目光扫过他鬓角新增的白发。自推行新政以来，这位六十高龄的老臣已连轴转了三个月。
赵山河抬起头，素来平静的眼中布满血丝：均田令在青州受阻，王氏、李氏、张氏三家豪强联合十三州士族联名上书，称...称新政违祖制、乱国本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奏折，双手捧过头顶，老臣恳请陛下...暂避锋芒。
我接过奏折，朱笔在指尖转了个圈。纸张上工整的小楷写满冠冕堂皇的理由，字里行间却透着士族阶层对权力的贪婪。这些盘踞各州数百年的蛀虫，早已将百姓视为私产。
暂避？我冷笑一声，朱笔重重划过联名名单，当年先祖推行盐铁官营，也有人说违祖制。秦武王变法，更是被骂乱国本。结果如何？
赵山河浑身一震：陛下...
传朕旨意。我打断他的话，声音陡然转厉，将青州王麟、徐州李嵩、幽州张默三家主犯押赴午门，午时问斩！
陛下不可！赵山河猛地跪倒在地，杀士族如同割肉，恐激起兵变！
割的不是肉，是毒瘤。我起身走下丹陛，龙靴踏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先生可知，去年青州大旱，王氏粮仓囤粮百万石，却任由百姓易子而食？可知徐州铁矿被李氏垄断，我军兵器锻造延误三月？可知幽州张氏私通萧战，泄露我军布防？
每问一句，我便上前一步。赵山河的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汗水浸湿了他的官帽系带。
这些蛀虫早已将九域当成自家后院。我俯视着这位白发老臣，先生以为朕杀的是三个豪强？不，朕杀的是阻碍统一的旧时代！
殿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是侍卫的怒喝。我扬了扬眉，夜无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殿门阴影处，手中提着个挣扎的小吏。
启禀陛下，此人欲将消息传出宫去。杀手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我瞥了眼那吓得瘫软的小吏，正是户部侍郎的书童。赵山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老臣失察！
与先生无关。我挥挥手示意夜无影拖下去，士族的眼线早已渗透朝堂，今日之事正好杀鸡儆猴。
午时三刻的梆子声响起时，我站在宫墙上，看着午门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王氏、李氏、张氏三家主被反绑跪在断头台上，他们的族人穿着素衣跪在两侧，哭声震天。
萧烬！你不得好死！王麟突然挣脱束缚，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宫墙方向，士族不会放过你！
我缓缓举起右手，夜无影的弩箭精准穿透王麟的咽喉。广场上的哭声戛然而止，数千双眼睛惊恐地望向宫墙。
传朕口谕！我拔出腰间佩剑直指苍穹，龙吟剑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凡阻碍统一大业者，杀无赦！
声音透过灵力传遍整个皇城，人群中爆发出惊恐的骚动。我收剑回鞘，转身时正看见墨尘站在廊下。狐系谋士手中摇着折扇，嘴角噙着惯有的浅笑，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陛下今日之举，震慑朝野。墨尘躬身行礼，扇骨轻敲掌心，只是...杀了士族的人，总要有人填补空缺。
明日开恩科。我踏上白玉台阶，让吏部将寒门学子的卷宗全部送来，朕要亲自挑选。
墨尘眼中精光一闪：陛下是想...
彻底打破士族垄断。我推开御书房大门，阳光瞬间倾泻而入，从今日起，九域官制，唯才是举。
三日后的早朝，当三十名寒门出身的新科进士身着青衫站在殿中时，文官队列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我看着那些面色铁青的世家子弟，将州府任免名单掷在案上。
青州牧由陈敬之担任，徐州刺史由林文远担任...我每念一个名字，便有一名寒门学子出列谢恩，即日起赴任，推行均田令。
陛下！吏部尚书颤巍巍出列，此举恐使士族...
够了。我冷冷打断他，要么执行朕的旨意，要么去午门陪那三位豪强。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我冰冷的目光中低下了头。我知道，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但当我瞥见站在武将队列末尾的雷啸天悄悄对凌霜竖起大拇指时，嘴角还是忍不住勾起一丝弧度。
夜幕降临时，我独自登上观星台。怀中的双狮襁褓传来温暖的触感，远处的军营传来整齐的呼号声。均田令的推行必然伴随着血雨腥风，但我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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