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汤家镇内,大田左一也不再劝降,直到天光放亮。除了已无力再战的伤兵外,最后两名国军士兵倒在鬼子刺刀下。天亮后,大田左一下令寻找吴德奎尸体。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佩戴中校军衔的军官。
吴德奎跑了?坐在北面寨墙上,大田左一顾不上擦去脸上混杂的烟灰和黄土,他不信,命令继续搜查,一上午时间,仍没找到,大田左一发了疯,命令鬼子扩大搜索范围。
这一找,就是半个多月。大田左一早已奉命撤回到彭城,他胜了,442团已不复存在,但他没有胜利,吴德奎生死不明,估计是安全逃脱,他的大队伤亡九百余众,超过全大队兵力四分之三,步兵中队几乎损失殆尽。因伤亡过大,大田左一被解职,据说要遣送回国。
但大田左一留下了话,442团是劲敌,其团长善于用兵,务必斩草除根。于是,鬼子、二鬼子扩大搜索范围,还天天到汤家镇附近来折腾。
吴德奎头上的弹片已经磕飞,肚子和左腿上的弹片,被硬生生拔出,但鬼子、二鬼子天天搜索,几乎无处躲藏,勤务兵与吴德奎商量后,索性两人又回了汤家镇。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勤务兵还找到两个鬼子落下的行军背包,里面有急救包。
鬼子来的突然,家家户户都有粮食没运走,而乡民暂时不敢回来,两人夜里生火做饭,白天藏起来,熬过一天又一天。吴德奎不想走了,全团都打没了,他心里的伤远大过身上的伤。
对吴德奎和大田左一来说,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斗,可谓两败俱伤。
被毁坏的已近乎废墟的汤家镇果真安全,因为死的人太多,镇子内阴气太重,鬼子、二鬼子也不想再进来,所以折腾到现在,仍没找到吴德奎。
反倒是老人返回镇子时,发现了两人,此后经常来送吃喝。
昨天鬼子、二鬼子最后折腾一天,返回了宋梁城。今天老人过来烧纸,也打算把吴德奎和勤务兵接出去。吴德奎腿伤好的差不多了,但肚子伤口太深,天冷,又恢复的慢,还要养上几天。
烧纸的时候,看到无风和杜家振,老人以为是二鬼子派来的探子,没敢说实话。其实,两人在镇子里走过十字街口时,勤务兵也看到他俩,但没敢吭声,还赶紧躲了起来。
直到老人进了寨子,告诉吴德奎,外面又来了两个二鬼子,还说您是吴营长。
吴德奎猛然吃惊,问老人,那人长啥模样?老人叙述一遍。吴德奎断定是无风,那小子就是倔驴,估计是听了赵三才的话,非要赶过来。
走出北面寨门,无风叹息一声。吴德奎只好叹息一声,老人却说,估计两人是去买祭奠的东西去了。
有可能,于是三人就躲在寨墙后面等着。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西北面出现两匹战马。吴德奎拿出望远镜,仔细看了一眼,又惊又喜,就是无风。
因为无法确定二鬼子会不会再来搜捕,祭奠的贡品不能摆在坟包前,以免暴露。带着贡品,回到寨墙之内,躲进一座院子里,吴德奎没了刚才的风趣,掩面大哭。
吴德奎告诉无风和杜家振,以前总是埋怨上峰不会打仗,把兄弟们陷入死地,可当了团长又如何,还不是阵亡了一个团的兄弟?
“我也成了该死之人。”吴德奎每一颗泪珠都带着悔恨和内疚。
事实上,吴德奎曾经自杀过,幸亏勤务兵一直守着。后来在勤务兵哀求下,并告诉吴德奎,救他出来,是奉一营长命令。而且,一营长说了,只有吴德奎才能替兄弟们报仇。
吴德奎放弃轻生念头,但也不想再寻找师部,他要留在这里,拉起一支队伍,和小鬼子干到底。
“营长,”无风依然按之前的职务,叫着吴德奎:“咱们师座也是经过大风浪的人,为什么就固执地守着固定的地盘,这不是游击战啊。”
吴德奎擦了一把眼泪,又怒从心头起:“无风,你错怪咱师长了,来到敌后,很多事情关师长做不了主。”
无风明白了,说道:“又是上峰瞎指挥。”
吴德奎愤怒地点了点头,说:“按他们的命令,我们141师要不断扩大地盘,关师长没这么做,但又不得不执行上峰命令,固守着申县。不这么做,也不成,师部有督察处,是游击总队派下来的。”
毫无疑问,督察处就是监军,监视141师的行动。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上峰们总是反着来,让141师到危险的敌后,却又不放心。或许,他们永远不相信他们这些杂牌部队,只是想让141师当炮灰罢了。
他们得逞了,141师全师几乎同时遭到攻击,申县之外的两个团,无法向师部靠拢,就被鬼子消灭。而师部至今也没了消息,但极可能也和442团一样,被鬼子消灭。不然,关向平会派人前来汤家镇,与吴德奎联络。
即便师部前来联络,吴德奎也不想再回去了。他对不起老长官,也对不起手下兄弟。这场灾难完全可以避免,关向平并没有命令442团,要死守汤家镇。而是因为侦察连长麻痹大意,442团未能提前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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