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复两次,仍没有找到钱物。王五也就盯上了陈焕先,认定他肯定有藏枪的地方。天刚黑透,他就藏在陈焕先住处的房檐上。
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陈焕先从团部回到后院住处,睡觉之前,他都要就着花生米,喝上一壶酒。第二天夜里,趴在房檐上的王五,还亲眼看见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块银元,又大声叫来勤务兵,上街打酒。
勤务兵去打酒,会不会付钱,王五不知道,但王五知道,陈焕先真的给了勤务兵钱。
而且,陈焕先独自一人喝酒,脸上露着苦闷,不时叹息着,喝到最后,还低声唱歌。声音低沉,又像是在忏悔的哭,听不清楚。王五竖起耳朵,只记住了其中两句。
白天,王五又在镇上打听,才得知陈焕先并不爱财——这还真是一件新鲜事,王五向无风说了。
无风也觉得不可思议,都他奶奶地当了汉奸,这么不要脸了,还沽名钓誉,压根说不通啊。
王五又说:“俺觉得他并不真心想当汉奸,他喝闷酒,还唱歌。”
“唱啥歌?”无风很好奇。
王五眨眼想了想:“俺就记住两句,同胞们,向前走,别退后,拿我们的血和肉——”
无风不由怦然心动,他没学过这首歌,但听吴德奎、杨老三他们唱过,在涂家岭防御阵地的战壕里。杨老三唱完,却又骂道:“真他娘的丢人,让鬼子都打倒应山了,还有脸唱这歌?”
可打完仗,吴德奎又在唱。听了几遍,无风记住了,他对王五说:“后面一句是,拼掉鬼子的头。”
“你也会,那是啥歌?”
“《牺牲已到最后关头》。”无风小声说。
“去拼掉鬼子的头——”王五抬头,看着无风:“看来他真不想当汉奸。”
独自喝闷酒,又唱这首歌,陈焕先肯定不想当汉奸,心里也肯定苦闷——无风冲王五眨了眨眼:“咱去会会他?”
王五也这么想:“俺看行,说不定能拉过来,为咱们所用。”
无风伸手捶了一下王五:“那就这么定了,如果能拉过来,你大功一件!”
等单鹏给队员们开过会,无风把他和杜家振叫到一旁。但这算是策反陈焕先,需要保密,所以无风只说和王五出去一趟,侦察周围敌人情况。
单鹏有些犹豫,他说:“有可能就要打仗,你作为队长,不能不在家。”
无风瞥了单鹏一眼:“我和五哥去侦察,就是准备打仗啊。”
“那行吧,你俩注意安全,还有,这事是不是向司令员报告?”单鹏问。
“你看着办吧,你和老杜看好部队,我们最晚后天早上回来。”说完,无风拉着王五就走。
杜家振也想去,可他是副队长,队长走了,他得留下。看着俩人背影,杜家振不满地说:“这急三火四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大事。”
“你能拦得住?”无风叹息一声。
无风肯定着急,单鹏说的没错,昨天开会的目的,其实就是准备好打仗,所以不能耽误时间。
叫上小泥鳅,三人准备妥当,骑上马,离开驻地,向牧马镇疾驰而去。
无风的战马早就好了,老刘也非常细心,还专门跑的第二总队,现场学习如何把战马养的更好。李木头原来在牧马镇,和老刘一样,都是伪军伙夫,现在他已是二总队司务,很会养马。
战马养的好,脚力也就好,天黑前,三人已跑出去八十多里,来到牧马镇五里之外的地方。寻一片树林,都换上伪军军服,让小泥鳅在树林里看着马,等天黑,无风和王五走着,来到牧马镇。
牧马镇原是明朝时在此放养战马的地方,原来叫牧马营,随着时间变迁,这里早已没了军马,而变成近两千人的集镇。
原来的据点在镇子西侧,如今还在,但镇子另外三个方向,又各增加一个据点,炮楼也基本盖好。
伪军五团团部在镇子中间,原是财主之家,后中道败落,和平军便强征了此处院子。陈焕先住在北面隔着一条胡同的小院内,两边住着警卫连,但防范不严,院内只有勤务兵,门口两个警卫站岗,两个小时轮换一次。
原来的寨墙,早已坍塌,伪军五团进驻后,已告知本地维持会,在外面一圈夯土筑墙,计划一年之内,构筑好新寨墙。
从西北方向,无风和王五走进牧马镇,又凭借身上军服,毫不费力,在酒馆买了花生米和烧酒,来到陈焕先住处后墙。两人左右观察,胡同里没有人,纵身翻墙,跳进院子。
院子里空无一人,陈焕先还没回来。王五拿出匕首,敲开窗子,两人翻窗而进,坐在中间客厅里,等着陈焕先。
伪军五团团部内,陈焕先仍在灯下看着地图。昨天白天,他去伪二师师部开会,胡秋来了,并由他宣布了围剿游击队战斗方案。近期,游击队活动越来越频繁,上个月,驻太平乡的伪六团的一个营,被游击队全部缴械,马为广大为恼火,已把六团团长撤职查办。
陈焕先并不意外,六团团长喝酒可以,酒量深不见底,但领兵打仗不灵光,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有饭桶的团长,就大概率有饭桶的营长。
但整个作战部署期间,陈焕先是徐庶进曹营,保持沉默,一言未发。马为广和胡秋都很器重陈焕先,只要他同意,可以直接当副师长,但他心里一片灰暗。
陈焕先连团长都不想打,更不想打仗。自从穿上和平军的军服,他还从未打过仗,看着地图,他的头皮不由一阵阵发麻,之前曾宣誓与日寇血战到底,现在要调转枪口,向自己人开枪了。
更要命的,是陈焕先的团直接扑向郑庄,把村里的乡民,无论老少全部抓起来,集体枪毙——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如果真这么干了,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
不到八点,陈焕先留下副官,起身回了住处。他没有家眷,本来也可以睡在团部,但现在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忘记他身份的地方。为了短暂的彻底忘记,每天晚上,他就着花生米,喝上一壶烧酒,然后昏沉沉睡去。
后天早上,就要跟随鬼子,带队向东扫荡,陈焕先心中更加烦闷,便早早离开团部,回到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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