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镇邪司的轮廓在月色下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檐角悬挂的铜铃在寒风中纹丝不动,透着一股死寂。寻常百姓路过此地,无不绕道而行,只因这里是京城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关押的皆是穷凶极恶之徒,以及……被赵珩视为“妖物”的异己。
一道黑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贴着墙根移动,最终停在了镇邪司后墙一处不起眼的排水口前。黑影正是凌霜。她按照贫民窟那位老人的指引,找到了这条连镇邪司内部许多人都已遗忘的密道。排水口狭窄,仅容一人匍匐进入,里面弥漫着百年未曾散尽的霉味与血腥气,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凌霜没有丝毫犹豫。她一想到易玄宸被关在这座人间炼狱里,遭受着非人的折磨,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她压下心头的焦灼与杀意,收敛全身气息,将妖力凝聚于双目,黑暗中的一切在她眼中纤毫毕现。
密道蜿蜒曲折,四壁湿滑,爬满了青苔。她能听到头顶传来守卫沉重的脚步声,以及远处牢房里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呻吟与嘶吼。这里每一寸空气都充满了绝望与怨恨,仿佛无数冤魂在低语,试图将闯入者拖入深渊。
凌霜的心神却异常专注。她像一道真正的幽灵,避开所有明哨暗哨,凭借着超凡的感知力,在地下迷宫中寻找着关押重犯的地牢。老人说,易玄宸被关在最底层,那里是镇邪司的“无间狱”,进去的人,很少有能活着出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一丝熟悉的、清冷如竹的气息,钻入凌霜的鼻尖。是易玄宸!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加快了速度。前方,一道厚重的铁栅栏门拦住了去路,门上挂着三把巨大的铜锁,每一把都篆刻着镇压妖邪的符文,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这便是无间狱的入口。
凌霜深吸一口气,不再压抑自己的力量。古剑“照影”的剑柄在她掌心微微发烫,一股温润而强大的剑意缓缓流淌而出。她没有强行破锁,而是将一丝剑气如水银泻地般注入锁芯。只听“咔哒、咔哒、咔哒”三声轻响,三把符文铜锁竟被她用最精妙的手法从内部解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推开沉重的铁门,更加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走廊两侧,是一间间更加坚固的石室,每一间都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洞,透不进一丝光亮。惨叫声、咒骂声、求饶声不绝于耳,汇成一首地狱的交响曲。
凌霜无视这一切,她的感知锁定了走廊尽头的那间石室。那里的气息最微弱,却也最倔强。
她快步走过去,透过窗洞向里望去。
只一眼,凌霜的瞳孔便猛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石室之内,易玄宸被粗大的铁链吊在半空,双手被特制的镣铐反锁在身后,双脚离地,全身的重量都悬于腕上。他身上那件月白色的锦袍早已被鲜血染得看不出原色,破烂不堪,露出下面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伤口。新的伤叠着旧的疤,每一道都触目惊心。他的头无力地垂着,墨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遮住了他的脸,只有胸口一丝微不可见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地面上,散落着沾血的鞭子、烙铁,以及各种刑具。几个镇邪司的狱卒正围着一盆炭火,似乎在烘烤着什么,脸上带着狞笑。
“易公子,你这骨头可真硬啊。赵大人说了,只要你肯说出那妖婆娘的下落,立刻就让你解脱,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一个满脸横肉的狱卒狞笑着,用烧红的铁钳夹起一块炭,作势要往易玄宸身上烫。
另一个狱卒则懒洋洋地补充道:“何必呢?一个凡人女子,为了她,把命搭在这里,值得吗?我们赵大人可是求贤若渴,你这么有骨气,他欣赏得很。”
易玄宸始终一言不发,仿佛已经昏死过去。
凌霜的心被狠狠地揪成一团,痛得她几乎要站立不稳。愤怒的火焰在她胸中熊熊燃烧,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她握着古剑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就在那狱卒的铁钳即将触碰到易玄宸胸膛的瞬间,石室门“轰”的一声巨响,被一股巨力从外面撞开!
凌霜如一道复仇的修罗,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意,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那几个狱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一道青色的剑光闪过,快得让他们连眼睛都来不及眨。
“噗!噗!噗!”
三声轻响,那几个狱卒的喉咙同时出现一道血线,脸上的狞笑永远凝固,随即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凌霜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快步冲到易玄宸身边,颤抖着伸出手,却又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
“易玄宸……易玄宸!”她低声呼唤,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
听到她的声音,原本垂着头的易玄宸,竟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那张曾经俊朗非凡、清冷如月的脸,此刻已是面目全非。一道鞭痕从他的额角划到下颌,肿得老高,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但他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像寒夜里的星辰,充满了震惊、愤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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