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的杨怀定分外热情。玉怀资本账面的股票价值已经快到400万了,其中有自己买进的160万股票,现在已经涨到了220万,一个月获利38%也算斩获颇丰。但和认购证的获益相比,就显得寒酸了。
两人相加总计有4062张认购证,中签后在一级市场只用掉了14.2万,可现在股票在二级市场上的价值是170多万,会计华正平下午刚计算出来的时候,自己可是恍惚了好久。啥是一本万利?这就是啊!现在人家的认购证不降反升,按黑市价格,这些白板认购证还值400万。
“玉老弟,大哥惭愧啊!咱们这个公司的利润,都靠着那些一级市场原始股撑着!”酒桌上杨怀定干杯后叹道。
“杨哥,我这都是机会主义,算是赶上认购证这一波。但你那些股票才是源头活水啊!以后还得靠你的眼光和技术,何必在意那一时长短。”
姬子玉说的很认真,他一直很钦佩这个人。在国内的资本市场上能赚到钱,说明他对政策和市场的把握都是很敏锐的!很多人说沪指和深指是散户收割机,是国民大赌场。可实际上那个资本市场又不是呢?英吉利、美利坚那个市场没有累累的白骨,只不过人家演变了上百年,规则已经成熟,更具有隐蔽性了而已。
也有人说市场的交给市场,政府的交给政府,叫嚣着让市场那只看不见的手去调控。可那看不见的手是什么?还不是资本的幽灵!所有在媒体鼓吹这个的,不是坏就是蠢。在国内的资本市场,政府就是市场的一个变量。有太多的人,揣着明白装糊涂。赢了是自己英明伟大,输了就说政府在割韭菜。
“你这次过来是不是也为这个放开限制?”杨怀定吃了块白切鸡,边吐骨头边问。
“杨大哥怎么看这次的调控政策。”姬子玉反问。
“二月份,延中和飞乐就搞过一次,刚开始是大涨,但第二个礼拜就冲高回落。所以这次大家分析,应该是温和上涨。”
“哦,杨哥也这么看?”
“呵呵!”杨怀定眼镜后的目光如鹰,锋利而又坚定,“我的意见是相反,会大涨的!事出反常必为妖!只不过这股妖风不知道要刮到啥时候。”
“别人贪婪我恐惧 别人恐惧我贪婪!”姬子玉淡淡的道:“巴菲特说的,我觉得很正确。”
杨怀定听得眼神发直,喃喃重复了几遍,忽又举起酒杯,“厉害!我干了,你随意。”
“杨哥,你在那个大户室,我想去看看现场交易。”
“我前几年就在万国开了大户室,明天九点半开盘,你九点过来就行。”
1992年5月21日,沪市证券交易所全面放开股价交易限制,同时实行“T+0”回转交易制度,即当天卖出股票获得的资金在当天就可以买入股票、当天买入的股票在当天就可以卖出,吸引了更多投机资金的涌入。
清晨八点四十七分,张铁军走过万国证券侧门时,二十多个股民正用焊枪加固这扇他们私自封堵的通道。火星溅在连夜排队的退休教师眼镜片上,留下淡淡的黑斑。
要死人咯!穿睡衣的中年妇女突然尖叫,她脚下踩着个装满现金的蛇皮袋,袋口露出半截被踩烂的股票认购证。人群像沙丁鱼群般涌入大厅,张铁军用身体如礁石般,硬扛住汹涌的人潮,直至最后冲进来的黄牛党。
九点多钟,姬子玉踏过排队人群留下的满地狼藉。二楼大户室的防弹玻璃上贴着十几张扭曲的脸,散户们用沾满汗水的掌心,在一楼大厅的玻璃上印出层层叠叠的手印。杨怀定从自己的隔间里出来,嘴上的雪茄还在燃烧着,招招手让一楼的子玉上楼。
九点三十分,交易大厅变成沸腾的熔炉。电子屏幕上的数字剧烈变化,当1260的数字定格时,一楼、二楼都开始沸腾。穿中山装的老股民跪在地上,用放大镜逐行核对交割单代码,花白头发粘在额头的汗渍里。三个温州人拖进来八个编织袋现金,粉红色钞票在过道堆积成山,清洁工不得不推来运货板车清理路障。
妈妈!被绑在立柱上的女童突然哭喊,她母亲正用牙齿撕开装钱的牛皮纸包,鲜红唇印留在捆钞纸条上。二虎看见有个男人把存折咬在嘴里,双手疯狂拍打交易窗口,指甲缝渗出的血珠溅在防弹玻璃的编号上。
九点三十七分,电子屏上的真空电子股冲破2000元大关。戴金链子的东北汉子突然跳上柜台,把整瓶二锅头浇在股票交割单上:涨!给老子继续涨!蓝色火焰腾空而起,二十多个股民竟然跟着大声嘶吼,脖子上的青筋如网。
十点三十五分,真正的疯狂降临了。当豫园商城股价突破元时,某个大学生模样的股民突然用头撞击电子屏。鲜血顺着万国证券的LOGO往下流淌,人群却爆发出更亢奋的欢呼。穿红马甲的交易员被挤在委托单的海洋里,他手中握着的最后一张卖单上,还粘着不知谁的半截断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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