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旅程终于抵达终点。
列车缓缓滑入奉天站,粗犷的北方口音霎时潮水般涌入车厢。六人提着行李,挤在过道里,跟随人流慢慢挪向车门。双脚终于踏上站台坚实的水泥地,七月的夜风裹着北方的干燥与尘土气扑面而来,与江南湿热粘稠的记忆截然不同。
站台上人声鼎沸,接站、告别、呼喊……巨大的声浪瞬间将六人冲散。刘娟下意识地回头寻找王建,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正好对上他也在人群中搜寻的视线。隔着穿梭的人流,隔着行李的碰撞和鼎沸的喧嚣,他们遥遥相望。王建扬起手,用力地挥了挥,脸上是阳光般恣意的笑。刘娟也情不自禁地朝他挥手,所有未竟的话语,所有车厢里酝酿过的情愫,都在这无声的挥手间汹涌又悄然沉淀。
人群推搡着向前。刘娟最后望了一眼那列长长的、墨绿色的车厢,它静卧在铁轨上,像一个刚刚讲完漫长故事的沉默巨人。车窗上还留着大家模糊的指痕,凝结着西瓜的清甜、午夜的私语、长江的风以及无数飞驰而过的无名灯火。它盛放过几人二十多个小时密封的青春,此刻,终于卸下重负般,轻轻吐还给了各自熟悉又注定改变的生活。
“走,别发呆啊!”刘娟的背包被摘下,手也被另一双大手包裹,一丝温热顺着指尖传来,麻酥酥的向心底传去。
“我...我自己走。”刘娟踉跄着,慌乱的声音混入巨大的喧嚣,瞬间便被淹没。
当王建右手挎着包,左手拉着刘娟走出站台时,门口等待的四人,脸上都是果然如此的揶揄。刘娟下意识地要收回手,却被王建攥得更用力,并示威般的抬起展示。刘娟羞红了脸,左手轻轻捶打了王建那有力的胳膊。
“小贱贱,终于不装了!”小谢开心的道:“普天同庆啊!”
刘娟的脸更红了。
小倩上前搂住刘娟,“娟姐,咱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走吧!”子玉对王建道:“明天想想咋和刘叔交代,人家养了二十年的水灵灵的小白菜,就这样被你这只猪拱了!”
“滚蛋!”王建笑骂着松开手,眼神却依然跟随。
“赶紧出站吧!检票员的眼珠子都红了。”梅梅提醒,众人赶紧鱼贯而出。
奉天北站前,人声依旧鼎沸,郑元带着另一个司机在出站口等待着。
“不是不让你们来了吗!”子玉对郑元埋怨,“你们好好休息,明早咱们趁早走。我们能在车上睡,你们咋办?三个多小时车程呢。”
“没事儿,早上凉快,人也精神,等到了山城再睡也一样。”郑元和另一个司机接过皮箱,带着众人走向停车场,“三哥去蓝城了,然后和子美姐一起回山城。大嫂和三嫂是前天回去的,明天你看完成绩,咱们就直接回仲道。”
“人回的这么齐整?”
“他们说要给你们接风、庆祝!这可是六个大学生啊。”
“啊!还有我们的事儿呢。”梅梅有些讶异。
“这事儿是明军书记和刘大伯提起的,谢书记和王检商量完,最后倡议在御八珍和小鱼儿一起办,省得落人口实。”
“也是,挨个请客确实动静有点大。”子玉颔首。
25日的早上,郑元的车到达山城一中时还不到八点。但大门口的人却是不少,离着比较近的,自觉有希望的同学,都陆陆续续赶了过来。让司机把刘娟送回家,再让郑元去租住的房屋休息,子玉一行人走进了学校的大门。
“梅梅,小倩!你们都回来了。”还没等走进教学楼,杨洋欢快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回头便看到像小鹿一样奔跑过来的女孩。
“杨洋,你考得怎么样?辛蓉呢。”小倩和梅梅也迎了上去。
“考的不好!”杨洋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叹口气道:“要不是子玉劝我,我都不敢来看成绩。辛蓉昨晚就来我家,刚才买雪糕给同学们送过去了,我俩最后一次回班级,给大伙儿留个念想。”
“大脑袋呢?”小谢问。
“陪着辛蓉一起呢!”
“子玉,一会你去哪个班看成绩?要不小倩借我们一下啊。”杨洋拉着小倩的胳膊,准备拐去高三二班。
“我也去三年二,正好看看刘班。”子玉倒也无所谓,他去华清的把握比较大,从景涛那里获取的消息也是如此。
“老师都去教务处取成绩单,八点半统一发放。”杨洋回头说了一嘴,又转头和小倩、梅梅叽叽喳喳起来。
“子玉!”刚走上三楼的楼梯,便听到有人喊。
“老苏!”
“好家伙,你这一走就是十多天,想找你玩都抓不着人。”苏斌呲着一口大白牙,笑得很欢快。他的体育成绩好,只要有基础分,他就能去东北师大,所以对这次的难题无感。
“报的啥专业?”子玉问。
“运动心理学。”
“呵!专业不错啊。”其实他也不懂这个专业是干啥的,听起来很高大上的样子。
“我也不太明白这个,咱们体育队的老师让报的,说是好分配。”苏斌笑得很憨厚,这时代的学生受眼界视野所限,很多专业的选择都是稀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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